冬日的冷风从河面上吹过来,灌进衣服的领口缝隙,给人种似是被锐器刮过皮肤的疼痛,虽然地中海的冬天比北方要暖和些,但是那种寒冷依旧让人觉得难以承受。
街上乞讨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衣不裹体,当有华丽的马车从街上经过时,这些人就会伸出手乞求得到些施舍,但是往往被呵斥谩骂,有些干脆会被护送马车的卫兵用鞭子驱赶抽打。
罗马是繁华之都,荣耀之都,但是却从没不是穷人的天堂。
当马车经过跨越台伯河的大桥时,亚历山大看到了河岸西边高高的山丘上的一圈围墙。
围墙后隐约可以看到高耸的塔楼和一片片的建筑,亚历山大知道,那就是梵蒂冈宫所在地了。
早期的梵蒂冈宫周围是没有这么一圈围墙的,自从几个世纪前的加洛林王朝的丕平向教会献出以罗马城为中心的大片土地之后,罗马就成了教会直接统治的领地,而随着利奥教皇为查理曼的加冕,教会所拥有的财富和权势就如脱缰的野马,一路驶上了顶峰。
所以许久以来,居停在梵蒂冈宫的教皇是以罗马城的城墙为自己所拥有的这座城市的边界,只是到了世纪之后,这种情况才发生了变化。
梵蒂冈宫变得越来越重要,也越来越不安全,事实上不论是神圣罗马的皇帝,还是法国的国王,似乎都逐渐把进入罗马视为一种彰显他们权力的表示,这让罗马在这些欧洲强大君主面前逐渐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这么一来梵蒂冈宫就成了教皇到了晚间唯一觉得还算安全地方,尽管罗马依旧在名义上归为教会所有,但是渐渐的在人们心目中,台伯河西岸的那座山丘,却是教皇安身所在。
只是让初来乍到的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当马车在桥上行驶时,看到的一幕幕让人颇感意外的情景。
一群群花枝招展,或者干脆说是放浪形骸的女人在桥上走来走去,而且随着马车前进这样的女人在沿途上也越来越多,当马车缓缓穿过围墙的门洞时,甚至被一群女人包围了起来。
这些女人不停的向护卫马车的士兵和那些看上去颇有身份的随从频送秋波,卖弄风情,有些更是干脆扯开原本已经露得差不多的领口,把大片大片坟起的白花花的肉丘展现在那些士兵的眼前。
“这些女人是什么人?”虽然心里明白,可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的卡罗小声嘀咕着,当有一个女人追赶在他的坐骑旁边,不停同肉鼓鼓的胸口挤蹭他的大腿时,卡罗不由感动一阵口干舌燥,不过他知道这不是因为冬天的干燥“难道她们都是娼妓?”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亚历山大微微一笑“别这个样子,也许你很快会看到更壮观的呢。”
“可这是梵蒂冈,是神圣的圣保罗开始传递耶稣基督的福音还有长眠的地方。”卡罗有些难以接受的嘟囔着,虽然他也曾经参加过战争见过些世面,但是罗马却是第一次来,更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种完全让他不知所措的情景“这些女人怎么能在梵蒂冈做这些事情!”
“那么你认为梵蒂冈应该是什么地方?”亚历山大微瞥了眼人,见他依旧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亚历山大不得不小声提醒他“记住我的劝告,如果你不想因为突然得了某种怪病莫名其妙的死掉,最好不要去碰这些女人,哪怕是多花点钱去找个不那么漂亮的乡下村姑也要比这些女人安全的多。”
卡罗有些呆滞的点点头,想想亚历山大的话,他忽然身上哆嗦了一下,赶紧催马挣脱了一直跟在旁边的几个女人,追上了正快马远去的老爷。
乔安娜坐在马车里没有看外面的情景,其实她对外面正在发生什么一清二楚,一想到梵蒂冈比她上次来时见到的还要堕落,乔安娜就不由担心那位教皇会不会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加的奢靡贪婪。
马车顺着一片略显陈旧的宫殿边的石头道路驶进了一条由众多低矮成片的拥挤房屋夹僻的甬道,在这一大片房屋的左边,那片显的陈旧颓败的宫殿呈半圆形的与一片稍显杂乱的建筑混为一体,而在右边,一处颇为雄伟的建筑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梵蒂冈宫。”乔安娜轻声自语,她的目光中突出希冀与渴望,似乎一路来的辛苦旅行让她觉得能到达这里都值得了。
“陛下,按照教宗陛下的安排,您将先在加洛林宫的侧宫暂时等候,然后将会有人来邀请您觐见教宗陛下,”跟着乔安娜一起来的司铎再次低声向乔安娜诉说一遍她的行程“另外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向教宗陛下呈现的重要件,可以提前向来迎接您的使者说明交接。”
乔安娜点点头,她知道司铎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暗示她把要送给亚历山大六世的东西交给来人,而且她也早有耳闻,那位教皇往往是根据觐见者送的礼物的多寡来决定召见时间的长短,和对来人采取什么态度的。
“还有,您的卫队只能留在这里,您可以带领一个侍从保护您,但是当您觐见的时候,这个人也必须留在宫外。”司铎再次提醒“请允许我多说一句,教宗陛下身边的卫士都是由瓦伦西亚大主教亲自挑选的,这可能和您上次觐见陛下时候的情况不太一样,但是这些卫兵对陛下的忠心绝对不容置疑,所以您一定要确保您的侍从不会引起那些卫队士兵的不满,否则可能就会造成某些意外。”
司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看了看离马车不远的纳山,这个装束怪异的波西米亚人与王后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早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时候不得不干脆直接提出了警告。
原本在听说只能带一个卫兵的时候本能的看向纳山的乔安娜,听了司铎的话不得不收回目光,然后她就看向了站在稍远处正对阿格里人下令的亚历山大。
“孩子,让我再提醒你一声,”在离开前司铎不忘对亚历山大叮嘱“不要做任何会让卫队产生怀疑的事,为了教宗陛下的安全,瓦伦西亚大主教已经向卫队下了令,可以随意处决任何可疑的人,记住是随意处决。”
亚历山大微微鞠躬表示感谢,等司铎离开,他转身向着对面的梵蒂冈宫看了看。
他知道司铎所说的瓦伦西亚大主教,正是亚历山大六世最为宠爱,也是最为狡猾残忍的私生子,有着毒药公爵之称的凯撒·波吉亚。
尽管按照天主教规,神职人员禁止婚姻,跟禁止与女人发生男女之间的关系,但是除了最早期那些把清贫守身视为神圣的虔诚教徒外,越往后这种教会越是被置若罔闻,特别是随着风气越来越堕落,坐拥财富和养情妇不但已经完全不是什么新鲜事,甚至很多教皇还在私下里为自己的情妇谋取利益和地位。
不过这些人当中最为特别的是亚历山大六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