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仆人站在客厅里好奇的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
他知道这应该就是那位来自那不勒斯的领主了,很年轻,长相也不错,按照如今比较风行的说法,这个年轻人有着一颗典型的希腊神般的头颅,从侧脸看,他那如雕刻般的轮廓很容易给人深刻印象,而一头红色的头发看上去又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就只是这个容貌,应该就足以引起那些贵妇们的觊觎了。
特别是和那些因为暴饮暴食和过于贪恋女色把自己搞的要么脸色清灰,要么干脆因为梅毒毁掉了容貌的罗马贵族们比起来,这个年轻人就因为他出奇的健康让人嫉妒了。
这个仆人已经见过太多那样的贵族们,糜烂荒淫的生活已经毁掉了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甚至即便是他所服务的主人也避免不了因为这种种不堪把自己的身体搞的一团糟。
譬如乔瓦尼老爷,那位最贵的公爵的身体其实就很糟糕,说起来如果不是他每天用足够多的香料遮挡身上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也许人们早就知道他因为贪图风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了。
而这个年轻人是这么健康而又充满朝气,这甚至让眼前的仆人也觉得有种莫名的妒忌。
和罗马城里到处都是穷奢极欲的奢靡相比,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着某种让人嫉妒的朝气。
不过即便这样又怎么样呢,就算眼前这个长相漂亮的年轻人很快就要倒霉了,至少在他得罪了那位“基督的新娘”之后,他已经注定要倒霉。
仆人这么胡思乱想着,直到听到年轻人说了一句“好的,我会如期赴约”,他才清醒过来,再看看眼前的年轻人,仆人赶紧行礼告辞。
同时在心里,这个波吉亚家的仆人已经为眼前的年轻人判了死刑。
“你真的要去赴那个约会?”纳山看着亚历山大,不知道怎么也许是错觉,他觉得从回到罗马的亚历山大似乎发生了些变化,或者说就是从他在马力诺宫门口公然开枪打死了那个巴里·法尔内之后,亚历山大就和之前有些不同了“你难道不知道那可能是个阴谋,也许他们就等着你去然后把你咔咔咔。”纳山说着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割喉的手势“我可是听说那家人的名声不那么好,即便是在波西米亚人们也在议论梵蒂冈的教皇和他那好像一群恶狼似的家人,所以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建议你先帮我把索菲娅说服。”
“你还没死心吗?”亚历山大很快就知道了纳山的意图,很显然纳山从开始就没放弃准备把索菲娅带走的想法,而且现在看来这种心思似乎更强烈了“为什么一定要把索菲娅带走?”
“这座城市不安全,我觉得还是波西米亚的王宫更适合她,我说过王后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纳山看着亚历山大若有所指的说,他不打算把凯撒似乎正打着他女儿注意这件事告诉亚历山大,因为他担心这会引来更大麻烦,而且自从那晚索菲娅那惊人的‘劫掠’之后,纳山忽然明白了个道理,如果不能尽快把索菲娅从这个年轻人身边带走,也许终有一天这两个人会为了对方做出让所有人都吓一跳的事情来。
想想女儿可以为了这个年轻人洗劫整座罗马城,那么他呢,又会干出什么?
即便胆大如纳山,也让他觉得让这两个年轻人在一起实在是有些令人不安。
至于凯撒,纳山从不认为他看上自己的女儿是件好事,和亚历山大比起来,他更不希望索菲娅和那位巴伦西亚主教有什么关系。
正因为这样,纳山就觉得还是尽快带着女儿离开罗马,才是最好的结果。
亚历山大并不知道纳山的想法,他也不会同意纳山就这么把索菲娅带走,不过这时候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刚刚乔瓦尼·波吉亚派人送来的那份信上。
乔瓦尼邀请他一起进餐,而且在信中他很明确的写上了这么句话“请不用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对于你现在的处境和担忧我很清楚,所以请尽管安心的来赴宴吧,我可以保证你绝不会遇到任何你能想象到的危险。”
“乔瓦尼想干什么?”这是亚历山大看到信后的第一个相反,他知道乔瓦尼和凯撒虽然是亲兄弟,但是他们的关系显然不像人们想的那么亲密,甚至只需要想想不久后这位甘迪亚公爵莫名其妙就会死去,亚历山大就觉得乔瓦尼还真是个略显悲剧的人物,可现在在他明显得罪了法尔内家的人之后他却忽然公开邀请自己参加他的宴会,这显得有些太奇怪了。
可是,他依旧姓波吉亚。
“看来你是想去吗?”看到亚历山大沉吟的样子,纳山耸了耸肩膀“所以我才要把索菲娅带走,罗马这地方不适合我们这种待下去。”
“我是赴约,”亚历山大把信放在一边,他没办法告诉纳山原因,也不可能说他知道那一家人其实关系奇怪到可以相互屠杀的地步,至少在其他人看来,这时候的波吉亚一家依旧是亲密无间的。
否则也不会传出卢克雷齐娅与她的两个哥哥都过于“亲密”的谣言了。
不过亚历山大却知道,在这个谣言背后的是一场用不了多久会震动整个意大利的谋杀,而到了那个时候,关于那一家人之间因为水火不容而被怀疑是凶手的呼声,甚至需要亚历山大六世以教会的名义为自己其他的儿子宣布无罪。
那是多久之后的事?个月还是个月?
那么现在呢?乔瓦尼与他的兄弟们之间的矛盾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已经到了有了足够深的裂痕的程度?
“要我多派点人保护你吗?”纳山无奈的问。
“嗯,多派点。”亚历山大没有拒绝纳山的提议,他并不是个自认永远走运的人,所以能多一个人保护他也不会拒绝。
吉尔皮茨宫依旧看上去那么巍峨壮观,与卢克雷齐娅的波提科宫比起来,吉尔皮茨宫明显更透着足够多的威严,就如同乔瓦尼·波吉亚给人的感觉一样,哪怕暗中早已经是顽症缠身,可甘迪亚公爵的威严丝毫没有受到损害。
看到亚历山大从马上下来,乔瓦尼还特意注意了一下亚历山大那匹明显显得异常神骏的坐骑,说起来他已经有很久没有骑马了,看着眼前比他年轻也更加健康的年轻人,甘迪亚公爵和他的仆人一样,心中升起了股莫名的嫉妒。
说实话,乔瓦尼从心里不喜欢这个年轻人,这种不喜欢甚至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至于原因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现在看着他从容的跳下马背,乔瓦尼忽然想明白了,也许这个不喜欢就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身上那种莫名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