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亚历山大六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然后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中年人挥了下“给他看看。”
中年人把一大沓各种信件摆在了旁边的桌上,然后示意亚历山大走到桌边:“从这里面找出来你说的那些信。”
亚历山大随手摊开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信件,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些信件居然都是一个内容。
卢克雷齐娅的丈夫乔瓦尼·斯福尔扎正在阴谋勾结一些人,试图反对他的岳父,也是整个基督教世界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教皇亚历山大六世。
所有信件,不论是用什么样的信纸,使用了什么样的书写字体,都是这一模一样的内容。
亚历山大有些诧异的看看中年人,却见到他只是微笑着抬了下蓄着短须的下巴,似是在示意他不要理会自己,认真从这些信当中挑出他要的。
亚历山大低下头开始寻找,他当然还记得乔瓦尼让他看的那几封伪造的信件,那几封信不论是用纸还是字体都显得很普通,而且为了不至于显得是刚刚出炉的,亚历山大亲眼看到那两个人是怎么当着他的面把信件做旧,而且为了显得真实,那信中还有两处似乎是拼写错误时临时改笔的痕迹,这一切都让人觉得显得那么自然,看不出任何刻意仿造的痕迹。
但是现在,他看到的却是内容完全一模一样,但笔迹纸张却有着诸多不同的信件,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亚历山大在信中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那正是之前乔瓦尼让他伪造的。
相同的纸张,相同的字迹,还有那两处并不明显看似笔误临时改动的错误,亚历山大拿起了那封信。
“哦,就是这个了?”中年人点点头,随意的伸手去拿亚历山大手里的信。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那封信的边缘时,亚历山大的手忽然一缩。
“怎么了?”
中年男人平静的看着亚历山大,虽然露出了疑问的神色,可又好像没有因为他的举动感到意外。
亚历山大仔细看着自己手里那封信,这信纸很普通,是那种很常见的草灰纸,有着这种纸张特有的微微黄痕,还有边缘发淡的黑色。
那个黑色是桑尼罗煤矿特有的煤灰的颜色,这个细节即便是信纸上也考虑到了。
正因为这样,亚历山大才会很快在那一堆信件中找到了那封伪造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会被他视为是真的。
但正因为曾经亲眼看到了制造那封信的过程,所以亚历山大才更清楚在制作这封信时一个很小的细节。
那就是在那封信上,有他留下的痕迹。
在让他熟悉那封信时,亚历山大曾经拿着信纸仔细看过上面的内容,因为这样他的手指曾经在信纸的边缘沾染上涂抹在上面的煤灰,这看上去倒是显得很自然,因为桑尼罗就是个到处都飞洒着漫天黑乎乎灰烬的大矿场。
但也正因为这随意的一下,亚历山大倒是把这件事也记载了脑子里。
但是现在,这封信的边缘虽然却是“干净的”!
粗黄的信纸,发黑的灰尘,带有断续笔迹的字体,这些都是之前刻意准备下的,但是只有那随意的一抹却只是他完全无意间的举动,可现在偏偏就是这略沾染的信纸边缘的痕迹却不见了。
“怎么了?”中年男人依旧这么问,似乎只是在重复之前的疑惑。
亚历山大微微摇头,却没说话。
说这就是那份信,还是说这其实是伪造的?
或者说是有人用这封伪造的伪造信,掉包了另一份真实的伪造信?
那“真信”哪去了?
又是谁这么干的?
为什么要这么干?
亚历山大心头不住盘旋着这种种疑问,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开口说话时,坐在椅子里的亚历山大六世抬起了手。
在阳光映照下,坐在椅子里的亚历山大六世看上去要比的站着显得高大魁梧一些,他深色的眼睛仔细打量着亚历山大,在稍微沉寂了一小会后忽然奇怪的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布袋。
这个动作让亚历山大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迷惑的看了看旁边的中年男人。
“您的口袋,”中年男人露出了微笑,那样子就好像在看一出有趣的戏剧“请看一下您的口袋。”
亚历山大疑惑的伸手摸向腰间,在他的外套腰带上挂着个袋子,在他腰带上挂着个当下男人们通常都会带着的挂着的布兜,里面会多少放上几个金币或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亚历山大从自己随身的袋子里拿出的是一张皱巴巴的纸。
打开那张纸,上面俨然写着他熟悉的一句话。
“以不义开始的事情,必须用罪恶来使它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