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年月4日这一天,原本很好的天气到了中午略微变得阴了些,等到将近2点吃午饭的时候,一场很突然的大雨不期而至,天空骤然变成了个漏掉了的水盆。
冰冷的雨水直接把整座城市洗刷了一遍,天色变的黑乎乎的,有些富裕人家甚至不得不点上蜡烛才能吃饭。
正在外面的人们不得不回到房子里,街道上到处都是顺着地势变成了一条条小溪的雨水,一些不能回家的人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脚下流淌的雨水,忍受着被浸湿的脚上传来的阵阵冰冷继续在路上走着。
因为罗马城高低不平的地势,很多地方很快就聚起了很深的雨水,行人和马车都不得不绕路前进,一时间一些原本并不宽敞却还能通行的地方变得拥挤不堪起来。
一辆马车在不停缓慢前行的人群中慢慢移动着,虽然车前的卫兵已经大声宣布了车上大人的身份,可因为路上的人实在太多,所以没有什么人因为听到这位大人的名号就主动让出路来,而且也许是因为罗马人那已经习惯了的骄傲,更是没有人愿意主动为一个来自西西里的主教让路。
对于外来人的轻视让巴勒莫主教阿方索深深领教了一下罗马人的傲慢,哪怕是最底层的罗马人,似乎骨子里也渗透着这种抹不去的傲慢,以致他们根本不屑于为一位巴勒莫主教让路。
阿方索虽然有点恼火,不过这倒是让他对那位巴伦西亚大主教出身的教皇多了一份佩服。
众所周知,当亚历山大六世从巴伦西亚来到罗马担任他叔叔为他花钱弄到的枢机职位时,这位一开口还带着浓重的阿拉贡口音的外来户受到的只是轻蔑和不信任,那时候没有人觉得这个人能在罗马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更不会想到20年后这个从巴伦西亚来的花花主教会成为整个基督世界的最高统治者。
然而亚历山大六世却做到了,他在枢机任上干得有声有色,而后他更是以直截了当的大胆贿赂和借着各种阴谋手段最终登上了教皇宝座,而且就在他当上教皇没多久之后,就利用身为所有天主教信徒的最高统治者的身份展开了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外交手腕,结果就是随着一个对当时所有人都有着深远影响的对葡萄牙和西班牙在海洋事务上的裁决,他完成了划分一条教皇子午线的重大举措。
到了如今,这位来自巴伦西亚的教皇更是已经成了梵蒂冈的真正主人,甚至他即便是公然为他那些私生子们谋取利益也没有人敢于站出来反抗,而他的情妇和私生女虽然被很多人轻蔑的称为“基督的新娘”或是“罗马的公主”,但是这称呼又何尝不是对亚历山大六世那赫赫权柄的默认和羡慕呢。
阿方索觉得亚历山大六世就是他的榜样,虽然他对那个人荒淫无度的私人生活不以为然,但是同样做为来自西班牙的贵族和主教,他觉得自己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亚历山大六世。
前面的道路终于疏通开了,马车开始淌着湍急流动的雨水向前缓缓前进,因为积水太深,每每车身一晃都会有水顺着车门边的缝隙倒灌进来,阿方索的鞋子很快就已经湿透了,因为寒冷他不得不把双腿收起来,就在他暗暗诅咒这鬼天气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马车后面传来,而且很快就冲到了马车旁边。
“让开!给信使让路!”一个阿方索听上去略显熟悉的声音在马车后面响起,他有些奇怪的向外看了看,却没看到人影,就在他准备不再理会时候,那个透着焦急的声音再次对着给他驾辕的车夫大喊了起来“让道,立刻给贡萨洛大人的信使让道!”
阿方索一下子想起来了,他知道了为什么他会觉得那声音听上去耳熟,那是因为那个喊话人的口音让他熟悉,那应该是个阿拉贡人。
贡萨洛的信使?
这一下子引起了阿方索的注意。
自从当初与法国人勾搭了一把,却又让狡猾的法国佬给坑了一次之后,阿方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法国人有什么关系了,不过自从为了当上枢机而不得不同意克立安的建议之后,他就又不由开始关心起法国人那边的事情。..
据说法国人这个冬天过的很不好,虽然被包围在皮埃蒙特郊外的法军很突兀的得到了大批粮食作为补给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日子,可局势并没有因为有了吃的好上多少,低迷的士气让法国人看不到希望,法国的将领们更是因为国王不在身边而不敢随便贸然做出决定,尽管很多人都已经明白撤军才是唯一的出路,但因为至少在名义罗马依旧被法国人控制,所以没有一个法国将领敢于在国王同意之前下令撤军。
而做为联军统帅的贡萨洛显然看出了法国人的窘迫处境,正因为这样他严令驻扎在罗马城外的联军围而不攻,甚至有时候干脆连做做包围的样子都免了,他们只需要老实在自己一边的营地里呆着就行,而贡萨洛这么做的原因,很快人们也就都明白了过来。
很显然,那个深受卡斯蒂利亚女王宠信的家伙完全看透了法国人,所以他故意用这种方式让法国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似乎要解罗马之围只要向罗马进军就可以了,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向后退回法国却又没有一个人敢下达命令,于是整个冬天法国人都是在这种郁闷无奈当中度过的。
现在贡萨洛的信使突然出现在罗马了,这是不是说明那场持续了将近一个冬天的战争,要有个结果了?
阿方索不由有点紧张起来,他倒不是关心法国人的命运,而是对自己的将来有点担心,毕竟如果法国人真的败得很惨,他就有可能失去一个强有力赞助人了。
阿方索一边命令车夫给信使让路,一边看着车门外,当他看到两个卫兵簇拥着个全身包裹在防寒的厚实毯子里的骑士时,他立刻大声对那人说:“上帝保佑你孩子,你是贡萨洛将军的使者吗?”
也许是同为阿拉贡口音引起了那个人的注意,他原本把头脸都缩在毯子里脑袋探出来向马车里看了看,当看到居然是位主教在和他说话,那个人立刻在马上弯腰行礼,同时大声回答说:“感谢上帝,是的尊敬的主教大人,我是伯爵身边的侍从武官。”
阿方索点点头,他知道这个人说的伯爵应该就是贡萨洛了,早年间因为在收复失地战争中的卓越表现,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拉对自己喜欢的这位将军不吝赏赐,而贡萨洛的伯爵就是女王那个时候封的。
“那么现在前线怎么样,我听说是在皮埃蒙特是吗,法国人就在那里吧。”
“不大人,那已经是之前了,”那个侍从官似乎因为见到了老乡很兴奋,他放慢了马速和马车一起前进“现在法国人已经从皮埃蒙特郊外撤退了,不过他们没有进城,那是因为皮埃蒙特人拒绝他们进入城市,这件事太好笑了,这次连他们的宫相也不敢说话了,因为皮埃蒙特人怕受到联军的进攻,所以就威胁他们的宫相要是敢同意法国人进城就要推翻他。”
“哦,”阿方索心里一跳,这不是个好消息,可他还是继续问“那法国人去哪了,回法国了吗?”
“没有,”那个侍从官显然很兴奋,他大概觉得这个样子和一位主教说话太没有礼貌,就干脆把毯子从身上掀开,露出里面一件看上去很精致的红色外套,见到阿方索似乎被他的外套吸引了,侍从官就带着炫耀的口气说“这是从一个法国佬身上缴获的,他们急着逃跑就像一群受惊的兔子,那个法国骑士老爷被我俘虏的时候甚至连盔甲都没有穿全,否则我就能得到一整套上好的法国人铠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