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伦娣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看上去显得有点闷闷的感觉。
她头上还戴着顶帽檐很大的软帽子,看上去就好像要把自己包裹起来似的。
看到亚历山大,巴伦娣好像送了口气,不过接下来脸上就挂上了一层冷漠。
“父亲派我来看看你,”巴伦娣先是这么说了句,似是怕亚历山大没有明白就又接着说“父亲担心你那个摩尔人不能把事情说清楚,所以派我来帮助你。”
“事实上我已经把事情解决了,”亚历山大笑了笑,他现在有点好奇巴伦娣是怎么能那么巧妙的把握住时机,然后能在他回到蒙蒂纳的第二天就那么‘巧合’的也到了蒙蒂纳。
这让亚历山大不由想起了某个同样姓罗维雷的蒙蒂纳主教。
虽然知道托尼·德拉·罗维雷肯定是老罗维雷安排在蒙蒂纳的眼线,可那个主教那么肆无忌惮的把关于他的消息告诉罗维雷家,还是让亚历山大很不高兴。
他觉得有必要找机会让托尼主教知道一下谁才是如今蒙蒂纳的主人。
尽管在名义上,他这个主人是未婚妻共同拥有这块领地的。
“我打败了卡尔吉诺,而枢机大人并没有派你来申斥我,这说明我的做法得到了你父亲的赞同,是这样吗?”
亚历山大一边问一边心里有些纳闷,他觉得自己和巴伦娣之间的关系真是奇怪,像这样的未婚夫妻真是很难想象将来结婚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可无奈的是似乎这个时代的贵族们就是这样过来的。
只有利益与利益的结合而没有任何感情的夫妻关系是这个时代的一切,甚至有些夫妻在结婚前还是生死大敌,而婚后为了各自的利益也往往是勾心斗角。
他和巴伦娣将来会怎么样?
亚历山大不想去考虑这么多,他现在需要知道的是老罗维雷的态度。
巴伦娣不可能是在他获得胜利之后才赶来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她来之前老罗维雷应该是已经想到了各种可能。
如果他失败了该怎么办,如果取胜了怎么办,也许还有如果他和卡尔吉诺握手言和了又该如何应付,尽管最后一种可能实在不大,可亚历山大相信以老罗维雷的性格,一定会实现准备得面面俱到。
“我父亲派我来蒙蒂纳就是一种态度了,”巴伦娣看了看四周,然后坐到了亚历山大经常坐的那把椅子里“你是蒙蒂纳伯爵,而我是你的未婚妻,所以如果热那亚议会再试图剥夺我们的权力,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冒犯不只是你,也是整个罗维雷家。”
亚历山大看着坐在椅子里的巴伦娣想了想,然后饶有兴趣的问:“我很想知道如果这次是我失败了你又会怎么说,或者说你怎么面对可能已经占领了蒙蒂纳的卡尔吉诺?”
“可你不是胜利了吗,所以问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听着巴伦娣答非所问的的回答,亚历山大自嘲的摇摇头,略带感慨的说:“你说的每次,这的确是没有意义的。”
热那亚的俘虏人数不少,不过其中有很多是有伤的。
对那些受伤的俘虏,蒙蒂纳不算残忍可也并不仁慈。
那些人被安置到了一个更加封闭的营地里,在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蒙蒂纳人自己伤员的营地。
这里其实已经是把这块营地隔离了起来,因为担心在这样炎热的季节伤兵营里爆发瘟疫,奥孚莱依下令的封锁了整个伤兵营。
亚历山大亲自视察了这个地方,他是希望能尽量多救下些这些士兵的,经历过激烈战斗又负过伤的士兵一旦痊愈回到军营里,往往就会受到尊重,他们会因为自身的经历成为其他士兵的精神象征,而在将来哪怕是最顽劣的新兵,面对这样的老兵都往往不敢造次胡来,这还是因为这些老兵是真正见识过生与死的。
亚历山大希望能尽量保这些上过战场流过血的士兵,对他来说这些人是比弗洛林或是杜卡特更宝贵的财富。
只是即便这样,在看过了伤兵营的环境后,他也只能保证让这些士兵呆的地方能更干净些。
“必须注意防止瘟疫,”亚历山大低声吩咐,他不想引起恐慌,不过看到那些士兵们身血污,有些已经开始化脓的伤口,他觉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没有错。
历史上几次重大的瘟疫造成的可怕灾难从未被人遗忘,特别是有几次重大瘟疫还彻底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譬如当初东罗马帝国查士丁尼时代的大瘟疫给东罗马帝国造成的巨大打击,彻底粉碎了查士丁尼恢复罗马帝国荣耀的野心。
而在更晚些时候在整个欧洲肆虐的黑死病,更是动摇基督教会在欧洲大陆几达千年的统治地位。
“大人,我们都很小心,”奥孚莱依也低声回答,他知道这种话题不该被人听到,否则也许不等真的发生问题就已经引起一片恐慌了“至于那些热那亚人?”
“如果有可能也尽量帮助他们,要是让热那亚人在我的领地上死的太多,也会是个不小麻烦的。”
亚历山大看了看把两边伤兵隔离开的那堵墙,隐约的可以听到对面传来的更加凄惨的惨叫声,那是很多被贡帕蒂的霰弹打残的人发出的叫声。
奥孚莱依点点头,尽管对热那亚人人没什么好感,可他也知道正如亚历山大说的,如果热那亚人死的太多也的确麻烦不小。
不说那些将来还要和他们一起战斗热那亚士兵怎么想,如果因为对他们照顾不到真的引起了瘟疫,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除了伤员,所有健康的俘虏都被赶到了距离城堡几法里之外的一个采石场,那里的石头已经被庞佩尼指定用做扩建城堡的材料。
巴伦娣这次来是以巡视领地名义,不过她显然根本不想走出门,她只是窝在城堡的穹室里不停的翻看各种账本和领地农庄的收入,当发现其中有些地方可疑时,就下令把那些农庄的庄头或者村长招到城堡里来。
那些人一开始是不那么在乎的,之前在亚历山大来了之后他们也紧张过一阵,但是很快这些人就发现亚历山大似乎对他们那些农庄村子里的收成不是很感兴趣,甚至这么久了除了几次因为有要紧事不得不来城堡里觐见领主老爷之外,亚历山大甚至根本没有主动要见过他们。
所以这些人就认为未来的领主夫人应该也不会是那么难对付,毕竟女人对这些东西有耐心的固然不多,而愿意管这些事情的就更少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那些庄头和村长彻底傻了眼。
巴伦娣拿着那些账本耐心的对这些人反复询问,只要有一点怀疑就会追问个不停,而她提出来的疑问又往往是这些人无法自圆其说的破绽,这么几次过来,那些人终于知道面前这位穿着有点过于朴素的罗维雷家的小姐,真的不是那么好骗的。
那些人不由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始终没有出声的亚历山大,当发现他一直只是看着手里的几份文件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时,这些人的脸上就更加忐忑不安了。
“我是否应该学野蛮人,把你们吊在城堡的门廊上?”巴伦娣冷冷的问面前几个满头是汗的农夫“你们的贪婪让我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活着我应该收回你们的地。”
“我的小姐,看在上帝的份上请您不要这么做,”一帮农夫惊慌的乞求着宽恕,更有人向亚历山大哀求着“伯爵大人,请您一定不要这么做,我们会把该缴的租税补上的,只求您看在上帝份上不要收回我们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