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站得很远,可亚历山大还是能隐约听到那种颇为独特的声音,而很多在战场上呆了太久的老兵,往往把这种古怪的响声视为没有能够进入天堂的战死者的幽灵的叫声。
“其实只是风鸣而已,”亚历山大轻轻的低声说着,也不知道这是在向旁边的人解释,还是在告诉自语,然后他向沼泽地的方向看了看“那个奥斯曼人就这么放弃了?”
不能不承认在对敌人的了解上联军要远远逊色于奥斯曼人,当巴耶塞特二世和他的手下猜测敌人会派谁来做他们的对手时,联军的将领们却往往还停留在“对面那个奥斯曼人”这种印象当中。
即便是亚历山大也同样对巴耶塞特二世的军队知之甚少,不过从整整一天的相互较量上,他倒是已经猜到对面的对手应该就是那个在阿尔杰河畔与他一场大战的“那个奥斯曼人”。
所以在布置阿格里团时,亚历山大开始有些举棋不定,当下了决心后又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阿格里团是蒙蒂纳军队的中坚与核心,亚历山大相信经过多场大战后的阿格里团,特别是最初追随他的那些阿格里老兵,即便是巴尔干人被击溃也会跟随着自己。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珍惜这些宝贵的财富。
奥斯曼人从山梁缺口出现的时候,很凑巧的有一道阳光从登布维察河上升起,橘色的阳光从战场侧面照来,驱赶走了最后的暗霾,山梁投下的阴影如胆怯的小丑迅速退去,一条条的身影投在地上,被拉得越来越长。
耀眼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不过却也把无数盔甲映出了夺目的光彩,不论是蒙蒂纳军还是奥斯曼人都在这一刻沐浴在这春天晴朗明媚的晨光之中。
“是个好天气,”席素谷对身边的人笑着说,他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彩,似乎即将与一个能够堪称对手的敌人交战让他变得十分喜悦“这应该是个吉祥的预兆。”
与此同时,亚历山大也正扭头向东望去,看着那冉冉升起的太阳,他心里暗暗琢磨不知道今天之后,这片土地上会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这令人振奋的晨景。
奥斯曼军队从远处一队队的向前逼近,亚历山大很快就发现在那些奥斯曼步兵队伍之间不停奔跑的大片骑兵身影。
“安纳托利亚轻骑兵。”亚历山大轻轻自语。
上次在阿尔杰河畔,亚历山大已经注意到奥斯曼人轻骑兵在战斗中的奇特表现,和欧洲军队一个十分明显的不同,就是奥斯曼骑兵并不是集中在阵线两侧以骚扰敌人侧翼的战术与中央的步兵合作,而是以一种看似复杂混乱实际却颇有章法的步骑混进的方式向敌人发动进攻。
这种方式产生的结果往往是要么当骑兵冲锋后,步兵趁着敌人阵型被冲开形成的缺口一拥而上,最终令敌人防御的大堤在奥斯曼人占据优势的兵力大潮的冲击下彻底崩溃,要么就是骑兵趁着步兵与敌人纠缠时寻找空隙突然如尖刀般刺入敌阵当中肆意横行,如果顺利,这突如其来的骑兵突击甚至有可能把防御浅近的敌人阵地彻底凿穿!
而在一片开阔地上,奥斯曼人会使用什么军队首先发动进攻,骑兵还是步兵?
亚历山大再次向沼泽地方向看了看,至少在开始布局的时候双方阵地的正面还是以沼泽地为界,而现在已经没有人能说清楚哪里才是真正的战场正面了。
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传来,接着就是一声又一声的连续号角。
已经熟悉了奥斯曼军队一些战斗方式的亚历山大微微皱了下眉。
果然是骑兵,很显然奥斯曼人试图使用骑兵迅速逼近,然后利用骑兵的快速与冲击力速战速决的扯开一个缺口。
亚历山大向等待在旁边的传令兵下达了下令,随着激烈的鼓点和响亮的铜军号的吹响,阿格里团以紧密的方阵阵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
“长矛,推进~”
站在队列侧面的连队官举起了剑,随着急促的军鼓,身披半身铠甲的长矛兵们稳稳的向前伸出了手中的矛杆,一片刺眼惊心的锋利密林出现在了队列前面。
“持枪,就位~”
一声声的命令从队列当中传来,看着阿格里方阵中飘扬的那面奇特的“几何旗”,亚历山大向旁边的布萨科低声吩咐了几句。
布萨科露出了少许的诧异,不过他随即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奥斯曼人阵地上的号角声已经第三次响起,即便土地松软,可地面上依然传来不易察觉的轻轻震动。
阿纳托利亚轻骑兵出动了。
与此同时,一片深红色的身影也出现在阿格里方阵后面不远的地方。
看到那片醒目的红色,席素谷也不由露出少许诧异的神色。
他认出那支部队正是在阿尔杰河战役的关键时刻抵抗住了他的大军的那支敌人的劲旅。
就如同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在侧翼决战一样,刚一接触,双方就同样不约而同的拿出了自己的王牌。
而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