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家族生意十分在意萨尔玛泰丽夫人暂时抛开了装饰房间的兴趣,开始与修士热情的交谈起来,而达芬奇则走到一旁,他的目光落在整面空空的墙上,他时而看看空荡荡的墙壁,时而回头向萨尔玛泰丽夫人看上一眼,望着夫人因为看到那些账目变得条理清晰而露出欣慰笑容的神态,这一刻一个绝妙的构思正在大师的心中悄悄酝酿。
乌利乌一直老老实实的跟那些工人站在一边,他的目光在达芬奇,帕西奥利,还有萨尔玛泰丽夫人的身上不停扫过,只是他那那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的眼神明显要比看美丽的夫人更加热切,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不停回荡着亚历山大信里的吩咐:“找到那两个人,因为他们总是形影不离,所以要同时找到两个人应该不是很费力,然后一切就都交给你了,把那两个人弄到比萨或是蒙蒂纳,记住这一切都要在6月份之前完成。”
乌利乌琢磨着亚历山大的吩咐,他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主人会突然对一个画家和一个修士那么感兴趣,不过本着以吉奥孔德为管家界学习榜样的心思,他这时候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把这两个人从米兰带走。
一阵钟声从窗外传来,这是不远处的圣玛利亚感恩教堂每天的二次晨祈的钟声,也差不多是米兰人开始一天生活的信号,随着这钟声,整座城市似乎从沉睡中醒来,人们开始走出家门谋取生计,而做为木兰公爵的卢德维科则会在这钟声响起后不久走到他房间外面的阳台上,向等待在院子里的官吏们致意。
萨尔玛泰丽夫人有些急匆匆的和达芬奇与帕西奥利修士告辞,她要陪着卢德维科一起吃早餐,她这么做并非是因为肚子饿,而是纯粹为了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在卢德维科心目中的重要。
“请您放心,我会把您的处境向公爵说的,”在匆匆离开前萨尔玛泰丽夫人对达芬奇说“不过您应该理解现在公爵的处境不是很妙,所以就如同您对我说的那样,要多有些耐心。”
说完,萨尔玛泰丽夫人就把其他人留在了房间里带着女仆匆匆离开。
“您为什么要阻止我?!”
几乎就在萨尔玛泰丽夫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起居室的房门外,看上去一直很沉静的达芬奇突然对帕西奥利修士大声抱怨起来,他完全不顾那些站在不远处愣愣的看着他的工人,用很是恼火的腔调对修士说“您知道我的画坊现在正处于糟糕的境地,我已经有足足3个月没有从公爵那里得到一个杜卡特的资助了,而我不止要创作还要养活一大批人,可您看看当我说到自己处境时候那位夫人的反应,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刚走出这个房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然后我就不得不再继续等下去。”
帕西奥利修士默默听着,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么默默倾听好友的抱怨,只是当听到达芬奇说得有些过于激动时,他的目光向旁边那些工匠望去。
达芬奇似乎也意识到房间里还有旁人,他和修士一起走到起居室外的阳台上,然后两个人压低声音激烈的争论起来。
乌利乌装着搬运房间的材料,他走到靠近阳台的地方仔细听着。
“卢德维科让我失望,我原本以为他应该是个能真正看懂和欣赏我的才华的人,可现在看来他更在乎的只是个艺术赞助人的名声而不是艺术本身,”达芬奇的语速很快,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愤怒可更多的是沮丧和无奈“我当初真不应该离开佛路伦萨不是吗,至少洛伦佐是真正对艺术有兴趣的人,虽然他是个高利贷商人的后代,可他本人的高贵品质足以证明美蒂奇家族是艺术之友。”
一直默默听着好友抱怨的帕西奥利修士直到达芬奇的话告一段落才轻声劝慰着他:“列奥纳多,你既然你提到了现在的处境,那我们的确该好好想想,公爵现在的麻烦不少,听说法国人随时可能再次入侵米兰,这些足够让公爵手忙脚乱了,所以我觉得即便你再向公爵提出请求也是无济于事的,而且你得罪了吉奥孔德,这就让很多人都不愿意再帮助你了。”
“那个公爵的癞皮狗,”达芬奇愤怒的声音从阳台上传来,紧接着他又压低声音说“卢卡我的朋友,我知道这样问有些自私,可我想知道如果我被迫不得不离开米兰,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当然,你认为我会去哪?”修士毫不犹豫的回答“要是没有我,你可能就会因为你的怀脾气惹下更多麻烦了,吉奥孔德那里有不少你抱怨公爵的信,这让公爵对你很不满,可如果他们知道我拦下了你多少这种信,估计可能早就把你从米兰赶走了。”
阳台上传来了达芬奇带着自嘲的笑声,这倒是让两个人听上去原本有些恼火的气氛变的轻松了些。
“不论如何帮萨尔玛泰丽夫人把这个房间装饰好,这是修复你和公爵关系的好机会,至于报酬倒在其次,记住我的话这次你聪明一些,列奥纳多你的确是个天才,可就因为这样你才更要收起翅膀,因为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天才往往是不被接受的。”
阳台上陷入了沉寂,乌利乌隐约听到两人拥抱的声音,他知道这次交谈应该已经快要结束,于是他赶紧搬起一块木板装着要搭到脚手架上。。
“摩尔人?”身后传来一声询问,乌利乌回过头看到达芬奇正看着他“你是佐罗阿斯特罗说的那个摩尔人吗?”
“如果大师您说的是那个铁匠佐罗阿斯特罗先生,那我就是他说的那个摩尔人了。”乌利乌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听佐罗阿斯特罗说起过你,他说你干活挺勤快,而且包下这个房间材料的商人也推荐你来干活,大家都说你靠得住。”达芬奇随意点点头。
“我想我就这点长处,不过以前的主人不是很喜欢我,他们嫌我琢磨的事情太多了。”乌利乌说着有意无意的向旁边让开,露出了放在脚手架上的一把由两根相连木条和一根横针做成的古怪尺子。
之所以说那是一把尺子,因为木条上有着很多明显的刻度。
还在和乌利乌说话的达芬奇并没有注意到那把奇怪的尺子,可旁边的帕西奥利修士的目光却一下子被那把尺子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
修士走过去拿起那把尺子,他先是小心的把为微微分开的尺子折叠了一下,然后就轻轻转动尺子的中轴,看着随着尺子打开,那根横针就缓慢的在那些刻度上移动的样子,修士脸上的表情从疑惑不解渐渐变得透出了意外。
而帕西奥利修士的举动也引起了达芬奇的好奇,他接过那把尺同样缓缓操作,当横针这么来回移动了几次之后,达芬奇抬起头默默和帕西奥利修士对视。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得的?”达芬奇扭头望向乌利乌。
“这个啊,是我继承的。”乌利乌微微咧开嘴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说起来这就话长了,这是个悲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