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伦娣的这句话让俩人不由一愣,他们来之前曾经想到过各种可能,虽然也希望巴伦娣能主动放弃费拉拉,但是他们却又不能不承认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这件事并非那么好办的。
可现在巴伦娣似乎露出了妥协的口风,或许博洛尼亚的事件真的吓到了她,这个时候她希望能尽快从眼前的糟糕局面里摆脱出去。
“当然应该放弃,”康斯坦丁有些兴奋起来了,他这时候甚至有点感激那个惹下了大祸的蒙蒂纳军官,很显然那个人干的那件事真的吓到了巴伦娣“一切都已经谈好了,费拉拉会成为教皇的直属领地,不过亚历山大六世已经答应不会把费拉拉交给凯撒统治,这已经足够了不是吗,至于博洛尼亚……”
“我们已经派人把博洛尼亚的消息送回梵蒂冈了,但愿你父亲能在这件事上帮上忙,”托尼主教打断了康斯坦丁,他用略显惋惜的神情摇摇头“这是没办法的事,这次的麻烦太大了,不知道教皇会趁机要挟提出什么条件,不过相信你父亲一定会尽力的,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就留在蒙蒂纳,要知道这个时候你能信任的只有我们了。”
康斯坦丁立刻跟着点点头,他走过去弯腰揽住巴伦娣的肩膀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声音很低的对她说:“放心,我们会在你的身边的,这个时候我们一定会帮你度过这个难关。”
巴伦娣依旧默不作声,她略显冷淡铁灰色眸子几乎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对面的大门,即便是康斯坦丁在她额头上的那一吻,也没有让她的脸上有稍微变化。
“叔叔,您认为巴伦娣会接受我们的建议吗?”
当收拾房间的仆人刚一离开,康斯坦丁立刻迫不及待的向托尼主教询问,他的确有些着急,之前老罗维雷以协助蒙蒂纳对抗凯撒的名义把他派来,可等待他的却是巴伦娣毫不客气的把他赶出了这片土地,现在虽然巴伦娣已经显出动摇,可康斯坦丁却始终感到心里没底。
“你妹妹是个很聪明的人,”托尼主教向侄子笑了笑,他很想说‘如果你有她一半聪明就不会让你父亲这么为你操心了,’不过他接下来却只是说“对于她来说,一切的得失是否符合利益才是关键,所以如果她能有个解决眼前危机的办法她当然不会听我们的安排,可现在看她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筹码了。”
“那我父亲会怎么办?”康斯坦丁急急的问。
“如果我是你父亲,这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主教走过去抓住康斯坦丁的肩膀摇了摇“你知道吗,如果是我我就会和教皇谈判,用费拉拉换取博洛尼亚,然后要求教皇妥协承认你为费拉拉公爵。”
“我?!”康斯坦丁愣愣的看着叔叔,他之前从没想过这个可能,可现在托尼主教的话却让他的心骤然活动起来。
“对,你。”托尼也同样兴奋的说“相信教皇也同样不想和蒙蒂纳开战,那么蒙蒂纳人主动退出博洛尼亚是唯一的办法,而之前你父亲与教皇的协议却要作废了了,因为如今他要想收回博洛尼亚就必须付出代价,可以说你妹妹帮了我们的大忙。”
听着主教的话,康斯坦丁兴奋的不住点着头,然后他才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有些疑惑的问:“可是巴伦娣怎么办?”
“你认为她不会答应是吗?”看到侄子迟疑的点点头,主教嘴角扯动了下“现在的她还有选择吗,虽然也许蒙蒂纳的军队的确能轻易击败教廷军,但是你觉得她可能选择与梵蒂冈正式开战吗?如果不能,她唯一的选择也就是接受你父亲的条件,交出博洛尼亚。”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康斯坦丁先是激动的走来走去,接着又有些急躁起来“得立刻派人把这个想法告诉我父亲,对,现在就派人给他送信。”
托尼主教看着侄子急急忙忙的样子,他笑着伸手揽住就要向门外走的康斯坦丁。
“我亲爱的侄子,你以为我这些都是现在才想出来的吗,要知道当我们在路上听说关于博洛尼亚的消息后我就已经想到这个了,”主教竖起手指阻止了似是要追问的康斯坦丁“所以我已经让那个给你父亲送信的人带去了我的这些想法,所以这个时候你的父亲大概已经在为你如何成为费拉拉公爵在忙起来呢。”
康斯坦丁先是因为喜出望外有些说不出话来,接着他激动的捧起托尼主教的手亲吻着:“亲爱的叔叔,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发誓如果我能够如愿成为费拉拉公爵一定会报答您,我会向我父亲建议您担任大主教,如果可能推荐您成为枢机。”
托尼·德拉·罗维雷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他知道自己这么做肯定会得到康斯坦丁的感激,进而还会得到堂兄的重新重用。
毕竟之前他在蒙蒂纳的表现太糟糕了。
不过这一次他看到了希望。
“可是,”康斯坦丁忽然顿了下,有点犹豫的说“巴伦娣会怎么样,她不会答应的。”
“康斯坦丁,你难道没发现你的妹妹现在已经完全不像个罗维雷家的人了吗,你认为在这件事上你父亲最终会支持谁,你还是她?”
康斯坦丁沉默了一阵,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巴伦娣独自坐在穹室的一张大椅子里,这把椅子是亚历山大最喜欢的。
亚历山大经常坐在这里看着窗外远处的群山,也经常坐着坐着就突然下达一个出人意料的命令。
巴伦娣觉得如果自己也坐在这把椅子里,或许能够想出解决眼前麻烦的办法。
“如果是亚历山大,他会怎么做?”
巴伦娣内心里不止一次的这么问自己。
康斯坦丁与托尼堂叔的到来彻底粉碎了巴伦娣的最后一点对罗维雷家的幻想。
很显然她的父亲这时候考虑的只是他自己的利益,这其实也并不奇怪,很久以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很冷酷的人,只是当这冷酷无情的降临到她的身上时,巴伦娣还是有些稍许的伤心。
然后她就把那点伤心抛到了一边,仔细琢磨着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布萨科的鲁莽举动显然令蒙蒂纳陷入了巨大的困局之中,但是在最初的愤怒之后,巴伦娣却又不能不承认处于当时布萨科的位置,即便是其他人也未必能抵挡中征服一座城市的诱惑。
只是这个诱惑现在变成了巨大的麻烦和包袱,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那么这将会给蒙蒂纳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患。
如果是亚历山大会怎么做?
巴伦娣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同时也逼迫着自己不是以罗维雷家的人,而是纯粹以亚历山大妻子的身份去考虑该如何应对眼前的麻烦。
然后她的手指学着亚历山大不由在椅子硕大的扶手上先是快速敲了几下,然后渐渐慢了下来。
她先是从桌上的小书橱里拿出几张信纸写好了几封信,在用蜡印密封好又仔细检查之后,巴伦娣拿起了桌上的铜铃摇了摇。
铃声刚落,乌利乌就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摩尔人低眉顺眼的说。
“我这里有两封信,”巴伦娣把信递到乌利乌面前“其中一封是给在罗马的马希莫都主教,另一封信是给比萨的卢克雷齐娅。”
听到巴伦娣的话,乌利乌暗暗舔了下舌头。
“我要你把这两封信分别亲手送到收信人的手里,”说到这巴伦娣稍微停了下,然后用一种让乌利乌吃惊的语气缓缓的说“你告诉卢克雷齐娅,我不是以亚历山大妻子的身份,而是以和她一样爱着那个人的女人的身份请求她,蒙蒂纳需要她的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