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些城市来说,不论是法国人还是阿拉贡人,他们对那不勒斯的统治都是没有两样的,而他们需要的是来自那不勒斯给他们带来的财富。
很显然,在他们眼里法国或是阿拉贡人都没有这个能力提供这种让他们满意的结果,那么当他们发现阿拉贡人暂时没有参与,而那不勒斯王室似乎又不是没有机会的时候,他们就决定把注押在那不勒斯人的身上。
8000驻那不勒斯法军对几乎同等数量的“那不勒斯南方联军”,这是一场或许在数量上看来双方势均力敌的战斗,甚至法国人似乎似乎还更占上风。
但是现在夏尔仑却知道他其实已经输了。
主日山下的战斗让法国人损失惨重,所谓8000法军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多,而接近着在2天后的攻城战中因为城内那不勒斯人的暴动和埋伏而导致的混乱更是加剧了更多的伤亡,当他收拢军队退守王宫时,夏尔仑发现自己的损失已经将近原来兵力的两成。
而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夏尔仑在意的是自己面对的真的只是那不勒斯与商会护卫队的联军吗?
他明显察觉到那些围攻的敌人当中有些军队与之前颇为明显的不同,那是所谓乌合之众与正规军队之间的对比,如果说那些乌合之众之前只能作为那不勒斯军队的辅助力量,那么现在夏尔仑一点都不怀疑打着同样旗帜的那些敌人如同完全变了样一样。
各个城市的正规军,夏尔仑认出了他们的来历,也猜测到了他们目的。
很显然,那些城市在看到局势向着那不勒斯有利的方向发展后,他们终于做出了选择,他们把自己的军队以护卫队的名义派到了前线,共同对付法国人这个让他们所有人之前都感到巨大威胁的外来户。
“这就是你的计划?”在比利谢利的宫中,箬莎身上披着件厚实的袍子站在亚历山大面前,这时候天已经很晚了,虽然注意到在她进来时那个叫谢尔的巴尔干人立刻就很聪明的把外面走廊里几乎所有的卫兵全都找借口赶得远远的,可箬莎却依旧站在距亚历山大远远的地方不去靠近他“那么你这趟的西西里之行呢,我没有看到莫迪洛舅舅。”
“伯爵,”亚历山大揉揉脑门,他也为伯爵的意外失踪感到恼火,虽然感觉对方应该不会伤害伯爵,但是空手而归的结果就是箬莎对他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我不想骗你,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只能肯定那些人不会伤害他。”
“就因为他是那不勒斯伯爵,还是因为他们砍下的是别人的手指?”箬莎向前走了两步,不过和亚历山大还是隔着一个桌子。
“的确是因为这些,不过真正的原因是那些人没有提出任何条件就先给我送了一根手指,”亚历山大笑着解释,看到箬莎似乎有些疑惑,他就向她招招手,不过得到的却只是箬莎向旁边绕过了桌子,却依旧停在两步之外“如果是我拒绝了他们提出的条件才会报复的送来手指,我也许还会担心,可是这些人什么都没提出却先要这么威胁一番,而偏偏又是用别人的手指,我倒是觉得他们似乎更多的是要掩饰什么。”
“掩饰什么?”箬莎稍显困惑。
“譬如他们与伯爵的关系,”亚历山大向旁边让了让,椅子很大,足够两个人并排坐着了“就如同我去西西里有着不同目的一样,我现在倒是觉得伯爵未必只是为了和加缪里那个老滑头见面。”
“你是说莫迪洛舅舅是被人救走而不是劫持?”箬莎始终微皱的眉梢略微松弛了下,可看着那个让出来的半个椅子却并不为所动“那么你的蒙蒂纳军队呢,我知道你在刚回来的时候就给巴伦娣·德拉·罗维雷写信要她向伦巴第派出了军队,而现在我们又向法国人发动了进攻,你是已经准备和法国人正式交战了吗?”
听着箬莎用一种颇为奇特的腔调说着自己未婚妻的全名,亚历山大不由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我的那不勒斯正在与法国人交战,而她的军队进入了伦巴第,”箬莎把把双手掌心都按在椅子扶手上支撑着身子,微微弯腰让自己与亚历山大的目光齐平,然后仔细看着他“你不会这么蠢的对不对,或者说你之前宁可冒着那么大的宁可对得罪皇帝的风险也要把富格尔家搞垮,并非只是为了从他们身上捞一大笔钱对不对,那么告诉我你接着想干什么?”
迎着箬莎充满探究的眼神,亚历山大一边在心里暗暗叹息自己这个“妹妹”的聪慧,一边琢磨该怎么对她说。
如果说还能有谁是亚历山大最信任的,那应该就是箬莎,因为只有她最了解他,也只有她最清楚他们所做的那一切都预示着什么,可即便是箬莎他有些东西也不想对她说的太多,或者说至少不想现在说的太多,因为那样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她很可能会因为在知道之后急于求成而打乱了他之前的种种安排,如果是那样反而得不偿失。
不过现在看来,箬莎显然已经对他的计划已经有了某些猜测,而随着贡萨洛对克里特出手,一切都已经将和历史上截然不同。
“你觉得法国人为什么能不停的入侵罗马?”亚历山大问了句,看到箬莎有点疑惑,他干脆自己直接说“其实并非他们对那不勒斯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拥有多么合法的宣称权,而是因为法国国王们需要利用这一次次的战争消耗掉法国的贵族势力,就如同他们利用百年战争几乎放尽了所有法国大贵族们的血一样。”
箬莎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她知道亚历山大说的不错,据她所知法国君主的权力在那场漫长战争之后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哪怕是如布列塔尼和奥尔良这样强大的公国也已经不如战争之前那么壁垒森严,而勃艮第如今甚至已经不复存在。
可是这和亚历山大有什么关系?箬莎隐约想到了什么,却又一时间说不出来。
“那么你认为罗马呢?”亚历山大看到箬莎的疑惑,他放低声音小声问“你不觉得罗马也和法国一样吗?那些城邦,公国,伯爵领地甚至还有教皇国,就在一片土地上居然有那么多的割据势力,这一切和法国有什么区别,你不觉得这太让人觉得讨厌了些吗,可是如果通过与法国人的战争能够削弱这些势力呢,我们拥有军队,拥有巨大的财富,最重要的是我们拥有彼此,那么我们可以做到什么?”
箬莎先是有点疑惑的看着亚历山大,然后她脸上那困惑的神色忽然一僵,然后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亚历山大。
“你是要……上帝,不要告诉我你是想统一整个罗马?!”
亚历山大笑了。
充满意外的语气神色就如同让一个孩子经过无数努力终于得到的珍贵奖赏般让他喜悦和兴奋。
那个奖赏,是来自妹妹的惊讶与叹息,而那个孩子就是他。
“那不勒斯的王冠戴在你的头上真是漂亮,”亚历山大看看箬莎的满头金发“但是我觉得这顶王冠还是太轻了,这配不上你的美丽和身份,你值得拥有一顶更辉煌的冠冕,那应该是包括整个南方的最强大也是最尊贵的标志。”
箬莎看着亚历山大认真的表情,她停顿了下,附身捧起亚历山大的手,低头轻轻亲吻:“我亲爱的哥哥,如果你要实现你的理想就让我和你一起走下去,不论结果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11月8日,经过辗转周折,法国驻那不勒斯占领军指挥官终于送到法王路易十二手中的报告向他详细叙述了在那不勒斯发生的一切,其中不但包括关于贡萨洛军队出人意料的举动,也包括夏尔仑对整个意大利南方局势的种种推测。
看着报告再结合蒙蒂纳军队突然进入伦巴第的举动,路易十二似乎看到了一个之前从没注意到的隐藏的敌人终于显露出了他的狰狞。
“原来是你。”路易十二低声自语着,他不由向南方望去,那里是西西里的方向,他想起了那个几年前在西西里偶遇的青年。
“那么说,也许真正要和我较量的会是你了,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