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0年1月31日,罗马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生辰庆典如期举行,虽然这个庆典准备的略微有点仓促,但是梵蒂冈引以为豪财富却弥补了庆典中很多不足的地方。
游行的队伍从早晨开始从著名的竞技场出发,开始绕着罗马城全城游行,队伍当中一群穿着红色法衣的教士代表着所有教区的主教,而整整一百名身穿华丽衣裳的唱诗团的歌童们则一路上用他们甜美的歌喉为教皇唱着祝福的赞美歌。
队伍穿过一条条的大街小巷,在沿途罗马人的围观下缓慢前进,直到下午才通过台伯河上通往梵蒂冈的大桥,经过天使堡进入了梵蒂冈。
在这期间,队伍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头全身被涂上黄金的公牛,这头公牛被显然是用来借喻波吉亚家族徽章上的公牛形象。
整个庆典仪式可以用华丽形容,或者可以说是奢侈,但是这一切却怎么也掩饰不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事实,那就是原本筹划这一切的主角没有出现。
凯撒的失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当清晨时候很多人看到站在教皇身边的亚历山大和卢克雷齐娅时,人们没有感到意外,而是大多数人只用一种近乎看好戏的目光打量着这一家人。
波吉亚家族就是一群来自伊比利亚的野蛮,狡诈,而且凶残贪婪的野兽,很多罗马人都这么认为,在人们传说中之前乔瓦尼·斯福尔扎的死有很多种版本,除了亚历山大毒杀说之外,还有种说法是乔瓦尼·斯福尔扎撞破了卢克雷齐娅和她家人禁忌苟且的关系以至遭了杀身之祸,甚至更有人说那对父子二人有时候会一起享受卢克雷齐娅的美貌。
至于乔瓦尼·波吉亚的死,同样被很多人认为其实是凯撒干的,至于原因则是竞争,妒忌,还有吃醋等等等等。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完全用谎言,谋杀和苟且编制起来的家族,而现在看到这个家族内讧,很多人其实是觉得很开心的。
“高兴点亲爱的,不要沉着脸,”一身华丽无比的古罗马皇帝装扮,而不是身穿庄严法衣头戴冠冕的亚历山大六世低声对站在下面一级台阶上的卢克雷齐娅说着,同时他是不是的抬起手,用手中那同样模仿古罗马皇帝手杖的权杖向人们致意“不要让他们看出你脸上的悲伤和不安,那样他们就会更把我们当成笑话了,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不论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你们都是家人。”
听到父亲的吩咐,卢克雷齐娅勉强收拾心情脸上挂上微笑,只是她的眼中却依旧难掩失落和痛苦。
“父亲,凯撒太过分了,他不该这样的,我甚至不想再见到他,”卢克雷齐娅也一边挥手示意一边用懊恼更多则是悲伤的语气说“他要害死亚历山大,要害死我女儿的父亲,这让我怎么原谅他。”
“可他始终是你的哥哥,”教皇说着把有些干瘦的手分别按在身前的卢克雷齐娅和亚历山大肩膀上“虽然他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可别忘了他毕竟是你们的家人和兄弟,将来我要是有一天到了头,我希望你们能善待他,我是不指望杰弗里了,”教皇说着向站得稍远些的杰弗里和夏桑望去,这让他恰好看到了杰弗里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夏桑正向亚历山大投来的充满憎恨的目光“记住只有你们才是我的孩子,所以我希望你们将来能相亲相爱,这样即便我因为罪孽太深没有上得了天堂而是堕进地狱,也会为你们感到高兴的。”
亚历山大六世的话让卢克雷齐娅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悲痛,她转过身扑进父亲怀里,发出尽量压抑的“呜呜”低泣。
亚历山大回头看了眼教皇,他不知道亚历山大六世这是在玩苦肉计还是在打悲情牌,不过老头子的话倒是多少也让他心有感触。
亚历山大六世绝称不上是个好人,但是他对自己的家人倒是真心实意,而且或许是因为作为伊比利亚人的特点,罗德里格斯·波吉亚有着强烈得异乎寻常的家族意识,这让他甚至认为即便是被亲人深深伤害了,也应该予以宽恕谅解,所谓亲人之间没有隔夜仇,波吉亚永远是一家人。
只是亚历山大却实在无法相信教皇这如此感人的说辞,毕竟想想波吉亚家那专坑女婿的黑历史,就让人怎么也无法相信他。
不过教皇的话还是让亚历山大不由心中微动,看着教皇慈爱的用手轻轻抚摸着卢克雷齐娅的头顶低声安慰着她,然后又露出笑容去逗弄着因为母亲突然哭泣而显得不安的埃斯特莱丝,亚历山大心头忽然闪过个隐藏在心底里的念头:“老头子的寿命,就在这两年了……”
第214任罗马教宗亚历山大六世罗德里格斯·波吉亚在历史上在位11年,而现在已经是第8个年头了。
在亚历山大六世之后,会有一位很倒霉的短命教皇庇护三世,这位教皇从继位到升天不过2个月就因为身体原因,不等屁股下的宝座热乎就蒙了圣召。
这样的结果就是同一年里就相继出现了三位教皇,而接替那位庇护三世的,就是后来有战神教皇之称的尤里乌斯二世,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
而尤里乌斯二世的果断与狠辣,野心与行动,也让他成为了号称基督教世界历史上最具有影响的教皇之一!
亚历山大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微微扭头向不远处那一大片引人注意的红色看去,那里坐着常驻梵蒂冈的枢机们,在那群权势赫赫,却又大多已经年老力衰的老人当中,有一个怎么看都无法忽视的身影傲立在他们当中。
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早年当过军人,更曾经亲自指挥军队东征西讨,所以他不是那些身体已经随着年龄变得糟糕起来的枢机们中的一个,相反他的身体很结实,如今他只有50多岁,对他来说还有很多年的时间和足够健康的身体和显然已经有些难掩老态的亚历山大六世耗时间。
据亚历山大所知,再过不到3年,亚历山大六世就会在一场颇为扑朔迷离的奇怪意外中死去,而在他看来,现在的教皇即便没有那场意外,似乎也未必能熬得过老罗维雷。
这大概也是让老罗维雷敢于公开宣称寻求教皇宝座的重要原因之一,毕竟对于梵蒂冈来说,即便不论亚历山大六世的品性为人如何,只是考虑到为了避免因为总是频繁的死教皇导致的局势动荡,也会有很多人更愿意把赌注压在看上去能熬得更久的老罗维雷身上。
只是,通过这几年打交道,亚历山大已经明显感觉到,老罗维雷似乎不怎么靠谱啊,那么让这个老丈人成为教皇对自己来说究竟是利还是弊呢,亚历山大微微眯起了眼睛。
波提科宫的冬天有点萧条,除了一些耐寒的植物,整个宫殿前的花园看上去很是枯败,原本当初与卢克雷齐娅流连温存的罗马式圆顶凉亭里枯黄的树叶随风飞舞,坐在里面被四下里吹来风一刮,即便穿的很很厚实可身上依旧感觉冷飕飕的。
卢克雷齐娅坐在厚厚的垫子上望着花园,她想起了当初自己曾经在这里险些遇刺的危险情景,那时候是凯撒奋不顾身的救了她,这让她在那一刻甚至有种“也许哥哥才是能保护自己一生的人”的想法。
这种莫名而又让人不安的感觉直到遇到了亚历山大,然后就是在比萨,当亚历山大让她选择离开还是留下时,做出了最后决定的卢克雷齐娅明白了内心中真正的渴望,也感到了之前那种奇怪想法的荒唐和可笑。
但是凯撒毕竟还是她的兄弟,但是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倾斜的天平,特别是女儿的出生让卢克雷齐娅心底的天平更加倾向一方,她依旧是那么关心热爱着凯撒,可她却没有想到凯撒一次次的伤害着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亲人。
“亚历山大,我们是不是永远摆脱不了这个诅咒了,”卢克雷齐娅对坐在对面正不停的搓着她的双手好让她暖和起来的亚历山大“我知道别人都怎么看我们一家,而且我也知道那些人公开议论乔瓦尼就是凯撒谋杀的,虽然我永远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可现在他的确一次次的试图谋害你,难道我们家族真的被施了要这么相互伤害的诅咒吗?”
“相信我宝贝,我不会被人谋杀,因为我还没有为你和我们的女儿找到一顶适合你们的冠冕,我想那应该不止是一定公爵或是大公夫人的冠冕那么简单,所以既然这件事我还没有完成,我就不可能半途而废的被什么人干掉的,”亚历山大说着抬手抓住了因为听到这话吓得想要捂住他嘴的卢克雷齐娅的左手“我是认真的,我觉得既然我们的女儿长了一颗漂亮的小脑袋,那么她就天生应该戴上……”亚历山大把嘴唇贴近卢克雷齐娅的耳边低声说“一顶王冠。”
卢克雷齐娅的呼吸瞬间一滞,紧接着就变得急促起来,她意外愕然的微微扭头望着近在眼前的亚历山大脸上的神色,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亚历山大如此清晰的说出对女儿未来的安排:“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