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的察觉,那么他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或者说,那个童贞女修院修女的所谓启示,就是他的应对?
亚历山大就是在这种疑云重重的时候听说了加多牧师的死。
对加多牧师,亚历山大的印象很深,这当然是因为在街上看到的那令人难忘甚至是想起来就作呕的一幕。
而且因为这个他也已经知道这位牧师是圣芭芭拉教堂的主祭神甫,另外从一些对这位牧师颇为敬仰的当地人那里,亚历山大也已经知道这位牧师“在巴利亚多德有人”。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有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可亚历山大已经有了些猜想,他知道伊莎贝拉热衷于建立宗教法庭的目的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跳过那些贵族直接插手各地的事务,如今再听说这位加多牧师在科尔多瓦的神学院进修归来后的种种举动,亚历山大不禁怀疑这个人有可能就是被伊莎贝拉排到各地的那些牧师当中的一个。
所以当听到加多牧师突然被杀后,亚历山大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唐·巴维公爵动手了”。
他会这么想,是因为按照从当地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那个加多牧师的异母哥哥曼多萨,是为唐·巴维服务的一个商人,唐·巴维的很多生意都是通过他去做的,如今曼多萨被处以了火刑,这对于唐·巴维来说,不止是失去了一个生意上的帮手,更是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因为人们会认为即便是公爵也无法保护他们的安全,那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屈服和讨好教会和那些女王派出的教会法庭的牧师了。
做为梵蒂冈的使者,亚历山大是不可能对加多牧师的死不闻不问的,如果说之前他没有表露身份时候可以不理会各地的教会,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但要出面,而且也必须表明身份,更要关注这件事。
所以当亚历山大来到圣芭芭拉教堂的时候,教堂神甫们已经知道了一位梵蒂冈的使者到了布哈兰瑟,这让很多人大为意外,如果不是加多牧师的死,他们已经要在教堂外欢迎这位教廷使者的到来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看到远远走来的队伍,还是有一个神甫奉命来引导教皇使者的队伍进了教堂,只是在进去之后没多久,刚刚走进通往后院的走廊,亚历山大就闻到了虽然已经不那么浓重,却依旧颇为让人恶心的血腥气息。
“大人,您不会想到的,主祭神甫大人遭遇了什么,”带路的牧师脸色苍白的说,他的嘴唇有些发青,脚下的步子也有些慌乱起来,似乎一想到看到的东西就吓得没了力气“那种情景太可怕了,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干出那种事。”
让亚历山大意外的是,唐·巴维公爵派来的人已经到了。
看到走进房间的亚历山大,唐·巴维公爵的传令官立刻走过去恭敬的鞠躬行礼,然后他脸上挂着古怪神色的让到一边。
虽然已经听到了不少关于加多牧师的死状,不过看到他那脑袋搬家的惨状后,亚历山大还是有些意外。
对曾经在战场上看过太多惨相的人来说,眼前一幕其实并不会引起什么不适,不过因为被杀者不但是个牧师,更是位教区的主祭神甫,这就让整件事都变得异常重要起来。
“大人,杀人的是个好手,”站在亚历山大身后的谢尔看了摆在一边的脑袋和没了脑袋的躯体上的创口后小声的说“只有两下,第一下其实这个牧师会已经死了。”
“不过虽然死了,可凶手还是砍掉了他的头,对吗?”
“对,看来杀他的人一定很恨他,否则没有必要再砍掉他的脑袋,”谢尔点点头,不过当他无意中转身看到墙上那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耶稣像时,原本一脸淡定巴尔干人立刻吓的脸色一白,他在胸前慌乱的画了个十字,然后有些畏惧的看了眼地上身首异处的尸体“上帝,这可真可怕。”
亚历山大没有理会似乎吓到的谢尔,他绕着加多牧师尸体走了一圈,然后看向默默站在一旁的传令官:“公爵有什么吩咐吗?”
“大人,公爵老爷要我把这里看到的一切记下来,然后向他报告,”传令官小心的回答“老爷已经派人把这里发生的事向科尔多瓦教区报告,相信很快教区就会派人来了。”
亚历山大轻轻点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及早通知教区,只是不知道这个加多牧师的死究竟是谁干的。
之前刚听到消息直觉的认定是唐·巴维手笔的疑惑现在多少有些变化,毕竟曼多萨是唐·巴维的得力手下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亚历山大不会认为即便是在心里对加多牧师十分恼火,可唐·巴维会蠢到这么快就采取报复,而且还是这么直接的手段。
当然这其中也并不排除这位公爵自认即便真的干了这种事,别人也拿他没有办法的想法,毕竟派蒙尼德·唐·巴维公爵是卡斯蒂利亚最有权势的大贵族。
只是如果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他利用那位童贞女修院的修女传递启示呢?
很显然,加多牧师在这个时候报复他的异母兄弟这件事应该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所以加多牧师自己的死也应该不是什么事先的预谋,那么唐·巴维公爵会因为这个就不惜冒着破坏自己计划的风险杀掉加多牧师吗?
正因为想到这个,亚历山大对真正的凶手是谁产生了疑虑。
亚历山大蹲下身来仔细看着无头的尸体,然后又看看旁边那颗脑袋。
加多牧师已经发青的脸上表情略显扭曲,可以想象那应该是他生命最后一刻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凝聚在脸上时的样子。
“丢了什么东西吗?”亚历山大向旁边的几个牧师问。
“没有大人。”辅祭神甫立刻回答,看到亚历山大向他看过来,神甫就赶紧解释着“看到加多牧师遇难了,我们担心可能凶手还藏在这里,所以就在四周看了一边。”
亚历山大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站起来走向靠墙的柜橱,看到半敞的橱门,他顺手打开。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放在柜橱格架那个醒目的酒杯上。
那个酒杯很大,要是装满了酒需要用两只手才能捧起来,看着那个酒杯,亚历山大心中微微一哂。
他已经从当地人那里听说过关于这个酒杯的事,现在看着这个杯子出现在加多牧师的房间,亚历山大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亚历山大刚要转身离开,他忽然注意到那个半透明的酒杯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他小心的倾斜杯子,把一张看上去像是故意放在里面叠得很好的纸拿出来。
随着那张纸的打开,亚历山大的眼神瞬间一凝。
那张纸上,是个十字架。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十字架他很熟悉,这正是当初他在特兰西瓦尼亚对那些兄弟会的人所说的暗喻着反十字的圣殿骑士团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