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接到乌利乌密报的时间,并不比堤埃戈得到消息晚多少。
虽然因为正在爆发战争而导致交通有些不便,但是依仗着堤埃戈这几年在伊比利亚费尽心思布置的虽然还并不完善但已经稍具成效的情报网,和那有着教会邮政局作用的信使往来的便利,这封对亚历山大来说有着无比重要意义的密信还是在发出去将近一个月之后送到了他的手里。
这其实已经很快了,在如今这个时代这样一封信在路上走上半年甚至一年都并不稀奇,所以当亚历山大接到信时,他是由衷的赞赏堤埃戈的。
虽然这么做花销的金钱可以想象是个如何庞大的天文数字,但是与传递的消息相比,这些钱就显得微不足道。
现在的很多人依旧没有意识到便利和快捷的消息来往是多么重要,而亚历山大能够在很多地方占据先机就是凭借着这种对消息的及时把握。
当看到谢尔拿着这封信走进房间报告说是来自巴利亚里多德的信时,亚历山大在那一刻明显感到他的心跟着剧烈跳动了一下,那种心悸的感觉刺激的他轻轻攥紧了拳头。
而接下来看到的信里的内容证明了那一刻的敏锐是多么准确。
“尊敬的老爷,我要向您报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胡安娜公主的丈夫,维也纳公爵与弗兰德斯亲王菲利普不幸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症,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也许当您接到我这封信时已经变得更糟,胡安娜公主为她的丈夫日夜祈祷,但是人们都认为应该没有哪个医生能够治愈这种从未见过的古怪而又可怕的病症。”
乌利乌的信写的相当谨慎,即便是用密语也在措辞上也依旧十分小心,这样即便密信意外的落在别人手中甚至被破译,也只能从其中看到一个在巴里亚里多德的人向他的主人写信报告这一发生在卡斯蒂利亚宫廷里的不幸消息。
乌利乌是必须小心翼翼的,即便有些事情依旧不是很清楚,但是无论是乌利乌还是诺尔梅齐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将意味着什么,那将是让他们彻底堕入地狱的可怕后果,特别是在亲眼见到伊比利亚人对付敌人的手段之后,他们就更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亚历山大很快把信烧掉了,在烧信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轻轻颤抖,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沉不住气了,可是这一次他还是因为紧张和更多的兴奋而有些激动。
图谋一个国家的前途总是充满危险和荆棘丛生的,而要想争夺伊比利亚的一顶王冠就是一项更加困难的挑战。
伊莎贝拉与斐迪南就如同两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横在亚历山大的面前,哪怕即便他如今已经在意大利站稳了脚跟而且打下了一份不错的根基,可是要想与这两个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君主为敌依旧步履蹒跚前景莫测。
未来的西班牙帝国是一个真正决定将来世界几个世纪历史的庞然大物,要想从缔造这个帝国的那两个巨人手里夺取的一切会有多么困难,亚历山大比谁都更加清楚。
所以当初在决定向伊比利亚迈出这一步时,亚历山大的确曾经蹉跎忐忑,他想过是否就这样只要保住在意大利拥有的一切就足够了,但这样的想法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他就知道是行不通的。
未来的意大利其实注定必将是欧洲强国争霸的乐土,即便是有他的出现也依旧改变不了这一局面。
他能够做的也就是尽自己的最大力量保住南意大利的地盘,这是他用来和所有现在或未来敌人抗衡的根基,可只有这些是不够的,因为他知道未来决定这个世界命运的关键不在地中海,而是在那广袤的大洋彼岸。
这是历史的必然,而停留在地中海这片已经日暮西山的浅水中,只会最终没落沉寂。
谋取伊比利亚,势在必行!
“谢尔准备一下,跟我去总督府。”亚历山大看着窗外匆匆经过的一队队的贵族军队开口吩咐。
他看着桌上铜盘子里那团黑色的灰烬轻轻一笑,过去的秘密已经付之一炬,他知道乌利乌会如何保守秘密,而诺尔梅齐也已经完成了他的复仇愿望,然后他还会有多长时间?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会越来越少,其实想一想历史上漂亮的菲利普大概也正是差不多在几年之后染上了当时还没有被人们所认识的梅毒,然后他就在这种根本无法治愈,死前甚至整个身体都被可怕的病毒腐蚀的骨销肉烂的折磨中痛苦死去,亚历山大就觉得这似乎真是某种宿命。
贡萨洛没有“食言”,在谈判破裂后他果然立刻加强了对盘踞在塞维利亚附近的贵族联军的进攻。
虽然没有去战场上亲眼所见,但是从那些节节败退的贵族们的嘴里亚历山大还是知道了贡萨洛已经在战场上展示出了他那初具规模的西班牙方阵的威力。
凭借冷热兵器的严密配合,还有恰到好处的火炮的支援以及巧妙的使用轻骑兵,贡萨洛训练的西班牙大方阵已经露出了它那狰狞的面目。
如果历史没有什么变化,在未来将近两个世纪当中西班牙人将会凭借这种在这个时代威力巨大的方阵横扫欧洲,确立他们长达近200年的霸权地位。
贡萨洛·德·科尔多瓦就是确立未来强大的西班牙军队的奠基人,而他现在虽然没有如历史上那样把大方阵摆到意大利去,然后用狠狠的教训法国人的大胜确立了他那不可动摇的地位,可是至少在这场平息南方贵族叛乱的战争中,贡萨洛再一次向人们证明了他之所以是女王面前最得宠的将军,是完全有着不可辩驳的理由的。
亚历山大赶到总督府的时候,唐·巴维正向着身边的人抱怨,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所以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开口大骂那些无能的贵族,甚至当亚历山大出现时他也没有掩饰他对那些人的愤怒。
“你能想象发生了什么吗,就在昨天晚上,贡萨洛的一支只有100多人骑兵居然袭击了城外的一处仓库,要知道他们是要经过至少5个贵族的军队的守卫才能到达那里,可是那些人居然没有一个能够挡得住他们。”
唐·巴维愤怒的拍着轮椅的扶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激动变得难看的脸上略显灰色,这样他身边的人有些担心,他们拿出各种闻起来就不是那么好喝的花花绿绿的药水儿就要往公爵的嘴里灌,不过唐·巴维却不耐烦的推开了手忙脚乱的随从们“公爵你说可以见到教皇,那么要到什么时候?”
“很快。”
亚历山大对唐·巴维说,他看得出来一再连续的失败已经让这位公爵变得沉不住气了,之前那么多年的准备却在贡萨洛强大的军事打击下变得毫无意义,这也让亚历山大再次意识到面对真正的强敌,如果不能拥有同样可以抗衡的力量,最终的结果只有失败。
只是贡萨洛这个人的确很不好对付,他那非凡的军事才能和在战场上令人惊诧的敏锐洞察力让他能够一次次巧妙而准确的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时机,当初在皮埃蒙特的对查理指挥的法军是这样,而在历史上决定法国与西班牙在争夺意大利霸权的关键一战的加里利亚诺河战役,更是让他把这种才能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未来贡萨洛是否还会指挥加里利亚诺河战役那样的战斗亚历山大不知道,他既希望能够看到这位将军在战场上的卓越表现,又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这是因为如果贡萨洛不能为他所用那么这个人势必会成为他夺取西班牙王冠路上的最大障碍之一。
“公爵请你原谅,不过我似乎听到了一些对你不利的消息,”唐·巴维用略显狐疑的目光看着亚历山大“我们现在都已经知道教皇返回他的家乡是因为他在梵蒂冈一败涂地,不过这并没有什么,我依旧可以派人向他表示尊敬,但是据我所知似乎教皇的儿子凯撒·波吉亚的死和你有着不小的关系,你认为这种情况下教皇还会因为你的原因接受我的好意吗?”
看着唐·巴维似乎神色不定的脸,亚历山大在心里琢磨着他究竟有几成在盘算打算把自己送给教皇当成一份大礼,从他现在的样子看来这个想法也许已经渐渐在他的内心占了上风。
这让亚历山大意识到唐·巴维在贡萨洛的连番打击下已经渐渐乱了阵脚,如今的他即便手里掌握着那个阿尔芙特修女这张王牌,可这个时候不但不敢让她露面,或许还要小心着防范被人发现。
毕竟对于唐·巴维来说战场上的失利让他在南方贵族原本就颇为松散的联盟中的地位发生了动摇,如果有人知道他还有着阿尔芙特修女这么个至关重要的筹码,未必不会出现有人因为担心战败受到惩罚而投靠伊莎贝拉告密的可能。
所以现在自己对他来说算是个威胁了吗,毕竟自己就是知道他这个秘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