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下,叛军展现出了较之之前更加强大的战斗力。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王军阵线不禁一阵混乱。
事实上除了贡萨洛的新模范军,大部分南方的平叛王军虽然已经堪称精锐,但是与安达卢西亚叛军之间的实力依旧没有太大差别。
之前凭借着主动进攻和敌人军心涣散形成的摧枯拉朽之势,在叛军为了活命不惜以死相搏的勇气前很快就失去了主动。
叛军的拥挤着,推搡着,嘴里还叫喊着各种连他们自己也听不明白的各种呐喊不顾一切的向前冲着。
他们就好像传说中的地精般突然从街道小巷里冒出来,有些甚至是从王军的队形后面窜了出来。
然后这些安达卢西亚人就不顾一切的向着瓜达维尔河大桥方向涌去。
一批人,两批人,更多的一股股的逃亡贵族们从四面八方向着同一个方向逃去,他们只想在被王军合围之前逃离这座城市。
至于总督府里的那些人,他们已经顾不上了。
已经退守到大桥南岸的加泰罗尼亚人也察觉到了这个变故,他们略显紧张而又兴奋的盯着河对岸变得混乱慌张起来的王军,有人已经跃跃欲试的准备冲过去捡便宜了。
“告诉我们的人稳住,”堤埃戈提醒身边的佣兵队长,他知道让这些粗坯去对付下面那些**更方便,看着队长骂骂咧咧的跑下城墙,他又向着河对岸更远的地方看了看“很快我们就要和卡斯蒂利亚人正面交锋了。”
果然,当听说叛军贵族们开始突围时,王军部队纷纷调转方向。
其实他们当中很多人并不想费力的去抓捕那些叛军,而是惦记趁机抢劫,只是听到消息后贡萨洛派人下达的命令,让他们不得不放下发财的机会回头去追赶那些逃亡贵族。
不过贡萨洛也并没有亏待他们,在命令中他很慷慨的许诺,凡是从被俘虏的贵族那里得到的战利品他分文不取,而且之后缴纳的赎金也会分给抓捕者一半。
这样的慷慨让王军上下瞬间军心大振,一时间整个塞维利亚城北分成了两股巨大的洪流,分别向着瓜达维尔河大桥和总督府的方向涌去。
太阳已经逐渐偏西,维多利亚城北大部分地方的战斗也已经进入尾声。
这样一来,有两个地方传来的厮杀与惨叫声就变得异常的的引人注目。
有些大胆的塞维利亚人悄悄出门,他们站在满目疮痍的街上向着远处那两个地方望去。
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时不时传来的枪炮与厮杀声让塞维利亚人胆战心惊。
总督府已经被围攻了将近一天,双方都已经陷入精疲力竭的地步。
拖着疲惫身子,一个士兵奋力把石头堆到已经被轰塌了的总督府大门前的豁口上,然后软软的坐下来喘着气。
他们已经守得够久了,应该可以撤退了吧。
士兵心里这么琢磨,不过他没有问。
这些士兵都是唐·巴维在布哈兰瑟领地的士兵,他们世世代代为布哈兰瑟公爵家效忠。
现在,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为公爵服务了。
听到远处传来声响,那个士兵习惯的站起来想要看看。
然后一支突然飞来的弩箭从他眼眶钻进去,刺穿了他的后脑。
他身边的人顾不上看他死活,从地上抓起长矛,只是接下来就被一阵骤急的箭雨射得低头躲藏。
王军再次发起了进攻,血腥的气息在总督府前变得越来越浓重,双方不时的有人倒下,接着又有更多的人补上来。
唐·巴维坐在二楼的窗口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他嘴角流下的口水已经湿透了胸口,不过不论是他还是身边的老仆人都没有注意。
“老爷,是不是该走了?”老仆人低声问着。
“哦,差不多了,”唐·巴维含糊的应了声,然后抬起头有些期待的问“他们,已经逃走了吗?”
“您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老仆人低声说“现在您要担心的是自己。”
唐·巴维让老仆人推着他向后面走去,同时艰难的开口说:“我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都知道最后我会是什么样子。”
几个已经等待得不耐烦的骑兵焦躁的在院子里来回走着,看到唐·巴维的身影,他们立刻拥上来,七手八脚的帮他上了马车。
“布哈兰瑟人……”
唐·巴维奋力探出身子想要对手下说话,只是声音却虚弱得几不可闻,他用尽力气摆摆手,然后向后靠在搀扶着他的仆人怀里。
“竖起旗帜!”
一个骑士大声喊着,随着他的命令一面面布哈兰瑟公爵的徽旗举了起来,甚至连骑士们的长矛上也飘扬着醒目的三角旗。
“冲出去,为了大人!”
“为了大人!”
骑兵们把马车紧紧簇拥在中间,随着首领骑士一声命令,披挂着厚重盔甲的骑兵们如同滚滚洪流,向着已经冲进院子的敌人碾压了过去。
刚刚为终于攻破大门发出欢呼的王军士兵,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手忙脚乱。
而他们的敌人就趁着这突然变故,一举突破了眼前的王军,不顾一切疯狂向前冲去。
战马踩踏,长矛戳刺,这支突围部队在街上一路砍杀。
他们所过之处王军人仰马翻,一时间居然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的势头。
不过这也彻底激怒了越来越多向着总督府大门涌来的王军士兵。
当他们注意到那支队伍当中飘舞的旗帜和那辆一看就是大贵族乘坐的马车时,不知道是谁首先激动的喊了起来:“是公爵!车里的是布哈兰瑟公爵!”
这声喊就像是点燃了整桶的火药,瞬间在街道上炸裂开来!
王军士兵们疯了似的涌向已经被困在中间的骑兵。
他们用剑砍那些骑士,用长刀和斧钺戳刺他们的战马。
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嘶鸣,被砍断马腿和割破胸腹的战马轰然倒下,躺在血泊中痛苦的蹬踹挣扎。
而他们背上的主人则要么随着战马倒下摔落地上,要么直接被拖拽下来一双双的手下来。
接着就是血腥的屠杀。
马车周围的守卫越来越少,最后几个卫兵也终于随着一波猛烈进攻倒下。
士兵们向马车围拢过去,不过接着又不由自主的停下。
他们相互对视,从别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贪婪,但即便如此却没有人敢去打开车门。
即使即将成为俘虏,做为地位最崇高的贵族和布哈兰瑟公爵,唐·巴维依旧令那些士兵从心底里感到畏惧。
1501年4月20日傍晚,做为安达卢西亚贵族叛军象征的塞维利亚总督府被攻陷。
叛军头领布哈兰瑟公爵唐·巴维试图坐马车率众突围,却被王军军队辨认出来后完全包围。
唐·巴维最后的卫队布哈兰瑟骑士们在经过英勇抵抗后全部战死,公爵马车被俘。
不过公爵本人却没有被生擒活捉。
当一个军官打开车门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仆人正把一柄匕首从公爵的胸口拔出来。
公爵在那一刻就已经死了,不过让王军士兵们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他们看到的是唐巴维的一张带着奇怪笑容的脸。
那样子诡异得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很长时间沉浸在噩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