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肯请大家喝花酒,已经算是体恤同僚和下属,如果再在席中一脸醉态的跟同僚们一起狎妓戏弄,那便是有失分寸,让人以为他只会左右溜达的寻花问柳。
不独李潼,其他几名给事中在短坐片刻后也都各自起身离开,或是各归各家,或是在左近寻找一些带颜色的服务。这里毕竟是帝宗公主的产业,即便再怎么浮艳躁闹,也绝不会公开卖肉。
李潼坐了一会儿,又有公主府家人来召,于是便起身离开,自往太平公主所在阁楼。
太平公主身穿一身华艳宫装坐在楼里,见到李潼行来便笑道:“本以为三郎新入南省,还要时间从俗就宜,知你今日所为,真是大有干练姿态。”
权力的体现,从大处讲是对时势进程的推动,从小处讲,那就是我让你刺挠难受而你又奈何不了我。
李潼闻言后只是微笑摇头道:“还未行入事中,且先小作声势,让人知道此中有我。”
其实就算是后世,许多大机构往往瞎折腾,很多没有必要的规定,但如果没有这些事外功夫,你又怎么能够感受到领导对你无微不至的关心?
如今鸾台本就冗员众多,单单给事中这一级就十几个,尽管听人介绍一通,但李潼能够记住的仍是寥寥无几。
对于更下级的办事人员来说,抬头眼见都是官,我知哪个是哪个?但如果说就是那个不准早退的,记忆点就更深刻,所接收的指令也会更快执行。
太平公主对这些倒是挺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但李潼见她这模样,反而不敢多讲了。
姑侄两人闲聊片刻,太平公主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一样,拍手说道:“本来是想向三郎你引荐几个鸾台才士,眼下聊得尽兴,反而忘了。不过看来也没有必要了,三郎想必已经早见。”
李潼闻言后,哪能不明白他姑姑的意思,便笑道:“再见一见也不妨,事中琐细,尤待亲近使用。”
“把人引进来吧。”
彼此都是玲珑心窍,太平公主也就不再多说虚辞,转头吩咐家人。
李潼抬眼,便见一个年轻人被引入进来,正是日间所见的崔湜,眸光不免微微一闪,暗道这小子门路挺广,白天得罪自己门下,夜晚就请托到他姑姑这里来。
“卑职拜见给事,日间不知小奴是给事用员,言有失礼,退后忐忑难已,私庭再拜,恳请给事恕此无知之失。”
口中虽是上下级的称呼,但崔湜入前行的却是拜礼,并没有因为请托到太平公主而有所怠慢。
李潼对这人本没有成见,也不值得记恨,但这会儿却有些不爽,手中茶杯重重一放:“本也只是一桩小事,你既无错,我也未追。杂情扰在门私,如果你真的事有失职,难道我亲长就是你徇私求庇的方便之门?”
崔湜弱冠之龄即供事鸾台,担任士人解褐的美职,兼又出身名门,自有几分负气高傲,肯主动低头认错,还是因为恐惧李潼凶名,担心哪天直接在官廨里就被揍了。
此时听到教训的语气,便打算起身,但视线余光却扫见太平公主冷眸,心里一慌,只能再低头说道:“卑职知错了,以后绝不再犯。”
太平公主见状,也觉有些冒失,摆手让人将崔湜引下去,并对李潼歉然一笑。
李潼自不会给他姑姑摆脸子,神情稍作缓和,但还是说道:“我气恼的不是这人是否犯我,浮尘轻掸,甚至不需言辞。但他若将此事请托姑母,可知其人自视甚重,目人为轻。姑母如果雅其才情,这性格还是要磋磨几分!”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叹,对李潼的话不无同感。
她对这个崔湜是有几分赏识,其人匆匆来见,陈告事情,太平公主也觉得一两句话就能解开的误会,但这崔湜还是力请引见,让太平公主有些不满,觉得其人将她的面子看得太轻。
她们姑侄再怎么情谊深厚,那是她们相互的事情,可其他人加入进来浪费这份情谊,则就有些不知分寸。
“姑母有荐,我是绝不推脱。且让这崔湜随我用事,若能琢成美器,也不负姑母对他的抬赏。”
李潼想了想之后又说道,他跟他姑姑感情正融洽,犯不上因为这种小事积存龃龉。
太平公主闻言后则摇了摇头:“罢了,闲人一个,不值得深刻挂念。我家儿郎新入事,即便要荐才用,也要选真正的美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