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嘴角一苦,大王要动手,肯定是有着很大的胜算。不然,依王上稳重的性子,再等个三年也未尝不可。唯独就难在了科举三甲身上,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突然就一头扎进了旋涡之中,还无法脱身。
若是能够知晓大王的主要目的也就罢了,起码还能有个目标,跟上王上的步伐。但现在,知道大王要对付世家,可怎么对付,要从哪一方面下手,全然不知。
万一好心办了错事,那可就两头不讨好了,日后的前途自然夭折。
鲁肃问到这一方面,周瑜也不禁犯了难。大王的想法,颇有些天马行空。以往的帝王之尊,凡有心思,都会影射点风声出来。一来试探下群臣的反应,二来也好让心腹之人做好心理准备。而自家大王的想法,有时候都开始了,很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想要了解大王的心思,那就要去请教奉孝兄了。也许,只有其一人,才知道大王的所有部署。
“子敬兄,瑜近些年来,多付之务。对于政务,了解甚少,不知道子敬兄近日来可曾听到什么风声,也许能够自其中探索一二。”
“这.......”
鲁肃面色一顿,陷入沉思。可想来想去,也没听说最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啊。无非就是凉州及益州的战事,还有便是百姓收成不好,导致米谷价格上涨等一些琐事。
而对面的杨修,却是张口说道:“公瑾兄这么一问,修倒是想起一件事。据传前几日科举刚毕,教学署诸位大儒,在评阅吾等答卷时,韩公与蔡公针锋相对了不短时间。原因是一名学子的答卷,再详细的,便不在知晓了。”
周瑜点了点头,这件事自己也听说了。那天晚上,自己与昭姬回了蔡府,还倾听了姑丈的一顿埋怨。
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那张答卷又究竟会是什么?
鲁肃坐在一旁,也是深陷其中,不得其解。
三人悉数沉默不语,室内也是寂静下来,鸦雀无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三人饮茶喝水,聊了些闲话,缓解压抑的氛围,也等来了傅允傅平之。
傅允,傅燮子侄,北地泥阳傅氏家族中新生一带的翘楚。与傅燮之子傅玄,同扬名于外。
“允,见过子敬兄、公瑾兄、德祖贤弟。”
傅允文质彬彬,一身儒袍在身,执礼在前。
“平之可算来了,吾等三人等的好苦,快快落座。”
周瑜吐槽一声,连忙请傅允入座。话说,这傅府与周府相隔并不远,不过区区三百步而已。寻常情况下,两刻钟的功夫就足够了。
“多谢公瑾兄。”
傅允再拱礼,幡然入座,而后问道:“不知公瑾兄唤愚弟前来,所为何事?”
“平之莫要着急,今日非是瑜相请,实乃子敬与德祖请汝一叙。些许要事,事关汝三人,且闻某依依道来。”
接着,周瑜便将已经理清的头绪,悉数告于傅允。
良久,傅允才暗叹一声,言道:“原来如此,缊近日来,烦于家事,也未曾过多在意于此。不过想来,吾等必会安然无恙!”
“嗯?”
三人一愣,傅允的口气未免也太肯定了。
周瑜轻皱了下眉头,转瞬舒展开来,问道:“平之,莫非胸有良策?”
“公瑾兄说笑了,允泛泛之辈,何谈良谋。不过,以允看来,吾等只需紧随大王即可,诸事皆顺!”
傅允谦逊一句,也向三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同于周瑜、鲁肃、杨修三人,自己乃是傅氏子弟。从叔父与大王结八拜之交那一刻,北地傅氏就已经与汉阳高氏绑在了一起。
自己也是傅氏家族,第二位正式效命于大王的族中子弟。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家族的意向,绝对不能有失。
北地傅氏沉溺太久了,也是时候在关陇士族中,博得一席之地了。
而这三人不同,大王虽与蔡邕相交甚密。蔡公也是国朝砥柱,周氏诸长,云集国学,培养门生故吏。
周氏,与关陇诸士族无异。
鲁肃,不好说。其并非鼎赫之家,于江淮尚有名声,但放到关陇,不足以提,也就比寒门子弟稍胜一筹。不过,其与周瑜莫逆之交,会是什么心思,犹未可知。
杨氏就更不用说了,弘农杨氏天下盛族。大王既然决定要开始这盘棋,自是要保证万无一失。杨氏这般大族,纵是明意支持王上,王上也不会全无戒备。
傅允显然知晓一些详情,周瑜、鲁肃对视一眼,点头相应。
而后,鲁肃问道:“平之贤弟,肃外州之人,亲朋无几。身处大周,唯赖蔡公倾心相授,王上厚爱提拔,方能有今日之名。国恩浩荡似海,肃自诩忠义之辈,纵万死难辞!”
鲁肃直截了当的摆明态度,目光直视傅允。
傅允抬目相对,面容不动,相视良久,这才转头看向周瑜周公瑾。
周瑜眉头一紧,心中有些不悦,没想到傅允的戒备之心如此之重,连自己都要怀疑了?
“平之,信人者人自信之!”
周瑜字字铿锵,顿声措措。
傅允闻言,心明其意。对于周瑜的戒心本就没有多少,此刻也烟消云散。郭奉孝乃大王心腹之人,当然相信周氏,周氏也未有失信。今日,自己托信于其,想来其亦不会失之。
剩下的,就是杨修杨德祖了。
杨修万万没有想到,本来就只是一场议论,现在却演变成了站位的问题。
站位,永远是考验一个家族能力最严格的问题。一步之差,一念之失,都可能导致千年传承,朝夕覆之。
不过,虽然不晓得阿翁与大王达成了什么意向,但现在弘农杨氏确切的站在大王之左。
而且,临行前阿翁又有叮嘱,自己有何惧之。
“弘农杨氏,从未失信于人!”
杨修昂起胸膛,紧紧盯着傅允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