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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典故探原(1 / 1)

文言与现代汉语差别相当大,在大家日常都用现代汉语的时候,给别人讲文言或自己读文言,因为生疏,会感到很多困难。困难中最大的一种是文言作品常常用典(也称“用事”“隶事”)。典故的出处成千上万,如果不知道出处,有很多就不能理解或不能确切地理解。人所知有限而典故无涯,因而通晓典故的困难就比较难于解决。本文自然也不能提供什么灵丹妙药,只是想谈谈有关这个问题的一些粗略情况,希望对于初学的人能够有些帮助。

先说说什么是用典。用定义的形式说是:用较少的词语拈举特指的古事或古语以表达较多的今意。看下面的例:

(1)(赵明诚)取笔作诗,绝笔而终,殊无分香卖履之意。(李清照《金石录后序》)

(2)弟则虑多口之不在彼也,如履如临,曷能已已。(林则徐《答龚定庵书》)

(3)吹竽已滥,汲绠不修。(马端临《文献通考序》)例(1),“分香卖履”是引用陆机《吊魏武帝文》引魏武帝遗令的古事,以表达挂心身后的私事。例(2),“如履如临”是引用《诗经·小雅·小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古语,以表达环境特别艰险。例(3),“吹竽已滥”是引用《韩非子·内储说上》南郭处士吹竽的古事,以表达无才而勉强充数;“汲绠不修”是引用《庄子·至乐》“绠短者不可以汲深”的古语,以表达学识浅陋,难当大任。

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知道,所谓用典要具备三个条件:一、引古以说今;二、古事或古语是特指的;三、言简而意多。按照第一个条件,历史性的叙述,本意就在介绍古事,不是用典。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第二个条件,古事或古语是特指的,因为这牵涉到用典和非用典的分界问题。这个问题很难处理,因为明确的界限是没有的。俗语说,千古文章一大抄,我们说话,写文章,小至一字一词都是过去就有的,这不也是用古吗?关键就在于所谓古是不是特指。例如我们说“驽马”,心中只想到“才能平常”,这不是特指,所以不算用典;说“驽马十驾”,心中想到《荀子·劝学》,这是特指,所以算用典。这样,从理论方面说,界限像是清楚了;不过碰到具体语句,那就未必没有麻烦。常见的麻烦有两种:一、古事或古语凝缩为常用词语(包括成语),如行李、赌东道、一鼓作气,就来源说是典故,可是用的人几乎都不会想到它们的老家《左传》,这算不算用典呢?不好说。二、语句相似或相同,如王羲之《兰亭集序》“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与刘琨《答卢谌书》“知聃周之为虚诞,嗣宗之为妄作”句法相似,是不是引用呢?也难说;再如郑板桥在《范县署中寄舍弟墨第四书》中说“吾其长为农夫以没世乎”,话很平常,用在这里很顺适,这是不是引用杨恽《报孙会宗书》中的“长为农夫以没世矣”呢?自然只有问郑板桥才知道。总之,用典与非用典的界限并不是处处都清楚;对于这类交界地方的不清楚,除了安于不求甚解以外,恐怕没有什么好办法。

文言常常用典,因为文人喜欢用典。喜爱而成为癖好,于是提起笔来就想摆弄一下肚子里的古董。其结果是典故不只充斥于诗文,而且泛滥到诗文以外。诗文之外用典,常见的有人名,如刘知几,用《易经·系辞下》“知几其神乎”;孟浩然,用《孟子·公孙丑上》“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胡三省,用《论语·学而》“吾日三省吾身”。有地名(包括园亭斋室等),如桃源县,用陶渊明《桃花源记》;松江县别名云间,用《世说新语·排调》陆云所说“云间陆士龙”;拙政园,用潘岳《闲居赋》“此亦拙者之为政也”;沧浪亭,用《孟子·离娄上》“沧浪之水清兮”;遂初堂,用孙绰《遂初赋》;知不足斋,用《礼记·学记》“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有书名,如《鸡肋编》,用《三国志·武帝纪》建安二十四年注引《九州春秋》所记杨修语“夫鸡助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齐东野语》,用《孟子·万章上》“齐东野人之语也”;《管锥编》,用《庄子·秋水》“用管窥天,用锥指地”。其他可以类推。

这样喜欢用典是为什么呢?原因很多。最主要的一个大概是炫学,以为不这样就不够典雅,不能显示自己有学问。这种心理可以举黄山谷为代表,他推崇杜诗韩文,因而说:“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再如王荆公,学力深,魄力大,常常目空一切,可是看到苏东坡咏雪的诗,其中“玉楼”“银海”引用道书,却大为赞叹。其次,有不少人底子厚,古书熟,提笔表意,古事古语罗列眼前,因而随手拈来,并不在意就用了典。再其次,随手拈来惯了,用典成为轻车熟路,不用反而要费力。再再其次,到用典成为风气的时候,有些人就会觉得,有的篇什,用典写出来比不用典好玩,如苏东坡《次韵黄鲁直嘲小德》诗,通篇用小老婆典,用意就是这样。此外还有个重要的理由,有时候用了典,表达效果可以更好(这一点留待下节详说)。

喜欢用典的重要原因之一是炫学,这刻薄一些说是想吹牛,其结果自然会出毛病。病之一是可不用而强用,弄得生硬别扭。这一点前人早有评论,如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卷十二引《洪驹父诗话》:“世谓兄弟为‘友于’,谓子孙为‘诒厥’者,歇后语也。子美诗曰:‘山鸟山花皆友于。’退之诗:‘谁谓诒厥无基址。’韩杜亦未能免俗,何也?”又如王国维《人间词话》卷上:“沈伯时《乐府指迷》云:‘说桃不可直说破桃,须用红雨、刘郎等字;咏柳不可直说破柳,须用章台、灞岸等字。’若惟恐人不用代字者。果以是为工,则古今类书具在,又安用词为耶?宜其为《提要》所讥也。”病之二是竞用僻典,钻牛角尖,使人读了不知所云。古书,有常见的,有罕见的;就旧时代说,有一般读书人都读的,有一般读书人不读的。常见都读的书,如经传、先秦诸子、前四史等,其中的事迹和语句,读书人差不多都熟悉,引用和阅读自然轻而易举。平心而论,轻而易举当然是优点,可是由意在炫学的人看来却是个缺点,因为不能显示自己鹤立鸡群。怎么办?办法是避熟就生,到一般人不知或不读的,如佛书、道书、杂史、笔记、小说、偏僻文集等典籍里去找材料。这样搜索来的奇货,一般人看见莫名其妙,要待识宝的异人来了,买卖双方才会相视而笑,莫逆于心。这种莫逆于心的故事,历代笔记里记载不少,只举一例,周密《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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