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用指甲沾了沾白猫的眼瞳,这一双青金色的猫瞳颜料涂得稍厚,指甲碰上去,颜料干透了,但还有些发软。
掌柜的心里明白过来,这画大概就是这几天里画出来的。常人得了徐半阙新题的话,哪有转手就卖的道理,这画虽然画得工巧,却是仿冒的。
掌柜的笑了笑,却也没打算点破。
这年头字画商人和造假匠人之间心有灵犀,那造假的画匠把画卖到这里,就没打算瞒过他的眼,就是当假画卖的。
但掌柜的再转手卖出去,真假就要再行定论了。
这句徐半阙的题诗,值不得真迹的价,也能值个二两银子。
掌柜的斟酌了一会,清了清嗓子。
“这画嘛……”
正准备报个四两的价,旁边却传来一道称赞声。
“好,好,狸子不知生计苦,只将烛火作流萤?不愧是徐半阙,雅趣之中别有况味,令人捉摸不透,意蕴深长啊。”
掌柜的抬头一看,说话的青年戴翘脚头帕,面若敷粉,穿一身圆领绿袍,腰配玉璧,一看就出身富贵人家。对那猫戏烛图啧啧称奇,直接忽视了他这个掌柜的存在,问那貌美小娘子说:“小娘子,这画卖不卖?”
扫晴娘看了看掌柜的,为难道:“卖是卖的,可这位掌柜已经……”
“钱货未讫,交易未成,这画就还是你的。”青年笑了笑,对掌柜的说:“这画我出二十两,掌柜的出多少,我再加就是了。”
掌柜的一愣,按半日坊的规矩,这青年已经越界了,可他却生不起气来,面色古怪,迟疑了一下,“这位郎君,要不要再考虑一二?”
青年笑了笑,“掌柜的出什么价,直接给个准信儿。”
“这……”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坑这青年一把的打算,给那造假的画匠做了嫁衣,自己却讨不了好,等这青年发现了画是假的,只怕又要找上门来,便干咳了一声,“罢了,郎君好魄力,我争不过你。”
“谢过掌柜的了。”青年对掌柜的拱了拱手,解下腰囊,在一卷银票里取出四张五两的。扫晴娘毫不客气地把手一伸,他愣了一下,笑了笑,把银票交到她手里。
“小娘子,一两三钱。”掌柜称了散碎银两,提起铜戥子让扫晴娘看清了刻度。扫晴娘撑开荷包,让他把银子倒了进去,对青年嫣然一笑。
“谢了。”
说罢转身离去。
青年楞了一下,不禁追上两步。又想起柜台上的画卷没拿,匆匆转身去取,再回头,扫晴娘已走出门外。
他哎了一声,走到门边,四下张望,已不见了扫晴娘的身影。
半日坊外,扫晴娘翻弄荷包,银票加上银两有二十一两三钱,这下,有一段时日的用度都不必紧紧巴巴的了。
“少郎回来,还没给他接风洗尘呢,叫一桌二两的席面……嗯。”
扫晴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酒楼,走入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