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七带来的这位同学名叫程叔齐,看上去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年轻人。
当日被王龙七请去聚会的几位文人雅士,就有他一个。后来觉得过意不去,把真相告诉王龙七,也有他一个。
是以王龙七把他当成好兄弟。
看着李楚,他稍微有些局促,因为在王龙七的描绘里,这位小道士简直就是个神人。
吭哧吭哧地说了好一会儿,他才讲明白自己家里的事情。
原来他爹是杭州府衙里的一名典吏,主管刑狱,官职不高但是实权很大。
平日里生活还算不错。
但是打前几日起,他爹却突然犯了疯病。
时而穿着一声白衣、披头散发的在地上爬,还趁人不注意就想往井里跳……
时而抹得一脸粉白,只留两个黑眼圈,往衣柜里躲,举止好似孩童……
时而会突然抱住一个人的肩膀,趴在他的后背上,贴着那人一起走……
总之,就是种种不似活人的鬼魅行径。
家里人给他在衙门里告了假,又请了几个郎中来看。
郎中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一个有些见识的大夫,说这八成是中了邪祟,不像是得病。
他们不敢去请朝天阙的人,怕这是捅到官面上,会影响仕途。
打算私下请高人解决这件事。
程叔齐昨日才回家探望过父亲,正忧心忡忡,今日恰好听王龙七谈起李楚对付邪祟厉害。
就想请李楚去家里给父亲驱邪。
李楚闻言,自然应允。
邪祟嘛,多多益善。
当即程叔齐就又和书院告假回家,同行的除了李楚,还有跟着李楚的小锦鲤和看热闹的王龙七,一行人穿街过府,来到程家。
程家的宅子倒也不小,虽是在一条闹市街区,但跨了两进的院子,就颇为清静了。
临进门前,程叔齐特地小心嘱咐道:
“小李道长,我……我顶上还有两位哥哥,我们是同父异母。平日里关系不大融洽,要是待会他们对你有什么不客气的地方,我先给你赔个不是……最重要的还是救回我爹。”
“嗯。”李楚颔首答应。
来到程家的正院,就有下人把他们领进大堂,还说几位少爷夫人都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程叔齐还有点奇怪,自己请李楚来的消息,并没有提前通知家里,怎么他们就知道了?
等在大堂门口,就看见程家全部人。
上首位是两位妇人。
左边一个年级稍大,头发花白、体态雍容,一脸忧色地坐在那里,正探头张望外面。
右边一个三四十岁年纪,描眉打鬓,妆容精致,一双眼里水波盈盈,身量曲线更是可人。
一眼即可分明,左边是正妻,右边是侧室。
左手边的位子上还坐着两个青年,相貌都和程叔齐有点像,应该就是他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程伯齐与程仲齐。
见他进来,立刻就有一个青年皱眉道:“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请的高人到了呢。”
程叔齐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而是先上前行礼,“大娘,娘亲。”
程家大娘子点点头,问道:“叔齐你昨天不是回来探望过了吗?书院课业严,就算家里出事,自有我们料理。你专心学业,考个金榜题名才是正道。”
程叔齐的亲娘,那二娘子则一摆手,笑道:“嗨,我儿子就是孝顺还不行吗?他爹都这样了,还能读进去书,那不成狼心狗肺了?”
程叔齐忙道:“大娘、娘亲,我是忧心父亲的事情。恰好我书院同学认识一位驱邪很厉害的道长,我就将他请来家里,想要替父亲驱邪的。”
说着,他将李楚一行人请上堂来。
“这位是小李道长,这位是与他同行的月儿姑娘,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王龙七。”
李楚微微点头示意。
“有劳小道长了,叔齐也是有心了。”程家大娘子也点点头,道:“伯齐和仲齐也都请来了高人,我们一家正在此等候。既然如此,不如小道长也随我们稍候片刻,等那两位高人到了,再一起进去看我家夫君吧。他的状态……不大好频繁去看。”
“可以。”李楚应下。
这时,大哥程伯齐看着李楚,阴仄仄地问道:“不知道这位小道长是哪山哪观的高人哪?我常在杭州府里厮混,似乎没听说过你的名号啊?”
李楚淡然答道:“我来自余杭镇外十里坡、德云观。”
“噗嗤。”
程叔齐的两个哥哥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来。
“叔齐,你就算想表示孝心又不想多出钱,也不用跑那乡下地方随便请个小道士吧。”程仲齐语气尖酸地说道。
“平日里父亲对你的吃喝用度可是最大方了,给你的银两也一向是最多的,你对父亲就这么敷衍啊?”
程叔齐显然是被他们嘲讽惯了,也不还嘴,只是涨红着脸,摇头道:“不是的,小李道长……很厉害。”
大娘子立刻斥道:“休得胡言乱语,放尊敬些。”
程伯齐和程仲齐这才住嘴。
程叔齐的娘亲看着李楚,眼波荡漾道:“别瞎说,我就觉得小李道长不错。一看这张脸、这鼻梁、这山根,就是驱邪的一把好手嘛。”
“娘……”程叔齐偷偷扯了她一把,小声道:“这都是我同学,你收敛点……”
这时,就听下人又来通报,“大少爷,飞来宗的仙师到了。”
“呵。”程伯齐站起身,看着三弟,道:“我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高人。”
说着,起身出去相迎了。
程家大娘子一摆手,“小李道长不要介意,我这儿子口无遮拦了些,平日就好调侃兄弟,不是对你不敬,先请坐吧。”
李楚无所谓地摇摇头。
反正他来这里就两件事,收钱、驱邪,只要钱和经验到手了,旁的都不在乎。
王龙七也大咧咧的一摆手,笑道:“谁家还没两个傻儿子呢,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