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娘恋恋不舍地将碧华送出门。
碧华在柜台那里结过账,在秀姑娘和店铺伙计们的目送下离开了这家成衣铺。
回到客栈后,碧华用过晚饭饭,呆在房间里打坐了两个多时辰。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她方才从床上下来,负手站在窗前,看窗外行人渐渐少,天幕黯淡下来。
街上逐渐传来梆子敲打的更声。
入夜已深,宵禁到来。
碧华戴上幕篱,背起濯雪,从窗口轻轻跃下。
这看似是武者的轻功,实际上她身体里一点内力也无,全靠脚下踏着的两团气流。
气团不稳定,无法支撑很久的时间,就不用想着当做飞举之术来使用了,不过短暂地跳跃,还是无碍的。
她轻盈地落在地上,鬼魅一般穿过人家的屋檐小巷,直往白日里所见的西城大牢而去。
公署在夜色中庄严地矗立于西城那处,有数位公差持着灯笼,在门口守卫,光焰通明。
城狱大牢那处,则有许多狱卒成队,在不断巡逻。
本来应该是异常肃穆的地方,在碧华眼中,却是一副阴风怒号,黑气森森的鬼域之态。
白日里尚且还好些,到了晚上,那黑气更甚,几乎把整座府衙都笼在了黑气之中。
鬼脸化形而出,没有身体,只有一张张恶毒怨恨的脸,无意识地在各处飘荡,从墙壁的一侧穿行到另一侧。
它们望着那些巡逻的狱卒,好似被唤醒了生前的仇恨,恶狠狠地扑过去。
只是它们的身体没有实际的形体,即便一头撞上去,也不过是从狱卒的身体中穿过。
那些狱卒不觉,还兀自说说笑笑,被鬼脸穿透以后,他们的身体因而留下了几缕污秽之气,白日里碧华见到他们身上的晦气,就是这样来的。
碧华悬坐在屋顶的飞檐边上,月光模糊地掩饰了她的身形。
她放眼观望整座府衙,找到黑气最深重的地方,足间轻点,掠到那处屋面上,揭开顶面的青瓦,往下看去。
这底下并不是什么牢房大狱,而是一间宽敞亮堂的房子,应该是官员管事办公之处,里面有明亮的烛光透出。
一名官员打扮的中年男子与一名长髯飘飘的老道在对话。
那官员对老道态度恭敬无比。
然而碧华看那老道虽然相貌仙风道骨,公署中最深重的黑气却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鬼气森森,比墨汁还要浓郁,只比之前她所见过的那只狼妖差上些许。
孽力缠绕在他的身上,让他那张和蔼的老脸都狰狞了起来。
“……胡道长,多亏了您将这些妖人逮捕归案啊,不然我们新安城,还不知道要失踪多少人。”
那官员向他敬了一杯茶,神情是真真正正不作伪的感激。
“元大人客气了,这本来就是贫道的分内之事。”
“不过那些妖人,容易变化逃窜,明日监斩的时候,还须贫道在场,届时会有贫道的另外一位道友前来。”
“那是自然,下官必然会在监斩台边为道长搭起芦棚,以待道长看掣妖人。”
“虚礼而已,不必了。”
长髯老道说是这么说,元姓官员岂有不做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