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尘默然,她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在开封乱坟岗醒来,并且还进入了这具身体之后,就一直准备着要前往杭州。
为此,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灵魂穿越之事,她只在话本子里看过,没想到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她既然来到了这具身体里,那她原本的身体呢?是不是被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占用了?
如果自己的身体也被人占了,师父会不会发现她早已不是她?
宋归尘在这个世上,唯一挂念的人就是师父,当日若不是和师父赌气夜宿丰乐楼,也不会出现这般离奇的事......
“哎,想什么呢?”杜青衫打断了宋归尘的思绪,“吃饱喝足,咱们该上路了。”
“启程、拔营、出发、动身......这么多词你不用,偏用上路,你存心的吧。”
“我可没想那么多,是你太敏感了吧。”
“你行!”
吵吵闹闹间,二人收拾了一番,将剩下的柴禾放进山洞,背上那口锅以及干瘪的行李,继续往杭州去。
神州东南,风光绝秀。
越往东南,山中白雪越发消融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重峦叠嶂、绵延不绝的青山绿树。
山中溪水潺潺,更有竹声钟声,不绝于耳。
听到熟悉的钟声,宋归尘知道,杭州主城近在迟尺了。
自南北朝以来,佛法兴盛,帝王提倡佛教而造寺塔者颇多,其后妃、公主兴造寺塔之风尤盛,故南朝寺院林立。
唐朝诗人杜牧就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之叹。
至今,东南一带的名川大山之中,还有不少隐于山林的寺院。
这悠悠钟声,宋归尘听了十年。
她幼时跟着师父漫游江淮,十岁那年和师父一起隐居于西湖孤山,便听了十年的孤山禅院钟声。
此时听到山间传来的钟声,宋归尘抬头寻觅,隐隐青山之间,露出了点点寺庙檐角,宋归尘忍不住吟道:“楼台冷簇云萝外,钟磬晴敲水石间。”
“这又是你师父所作?”
“不错。”宋归尘心情很好,和杜青衫多说了几句,“我幼时和师父游历江淮,途径舒州山谷寺,师父作了这么一首诗。”
说着她将全诗吟诵了一遍,轻叹:“我当时年纪尚小,不知诗中意境,今日见此深山古寺,方知师父隐逸之心。”
“看来你师父当真是个奇人。”
宋归尘笑道:“可师父常说,他不过是俗中又俗的一个俗人罢了。”
“自古以来,真正的奇人隐士,绝不会自称奇字。”
宋归尘厚脸皮地接受了杜青衫对师父的夸赞,指了指山下鳞次栉比的城区:“下山之后就是杭州了,你在杭州可有去处?”
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相处,她倒也知道杜青衫并非普通人,他来杭州也绝不是避难而来。
只不过宋归尘一心要回孤山,好将自己身上的灵魂穿越的事情探个明白,因此无心好奇别人之事。
问这么一句,不过是看在他这些日子打猎背锅的份上,关心关心。
杜青衫道:“要是我没有去处,你会收留我么?”
“当然不会!”宋归尘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你在我这蹭吃蹭喝一个多月,还想蹭住,想得可太美了。”
“唉,那我可真可怜,又要孤苦无依,没有去处了。”
宋归尘自然不会因为他的故作可怜而心软,进了城,便抢过自己的行李,告辞了杜青衫,潇洒道:“咱们就此别过,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欸。”杜青衫无奈看着她飞奔不见的背影,仿佛害怕自己追上似的,高声叫道:
“咱们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