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
忙碌了一整天,别说去找顾提刑了,宋归尘连丰乐楼都没得空出去。
这会儿食客们都渐次离去了,才得闲休息。
宋归尘将那颗珠子拿出来,皱着眉头打量这颗乳黄色的、不起眼的小珠子。
白日里打听来的消息,段忆安是开封来的,曾经还是宫中御厨,她随身携带着这颗珠子,料想这珠子一定不同寻常。
可她刺杀韩大哥,紧急之下却随意将珠子塞给自己,虽说是权宜之计,可这也太随便了点。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忽听有人敲门。
“小尘睡下了吗?”
门外“扣扣”几声,宋归尘忙将珠子揣进怀里,开了门。
敲门的是是白天守在韩大哥门口的酒保,见了宋归尘,酒保笑道:“我叫林七,是孟楼长让我来叫你的,他正在西楼等着呢。”
“孟楼长?”宋归尘不明所以,她如今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流浪女,昨日才到丰乐楼,楼长怎么会突然要见自己?
“林大哥可知楼长找我何事?”
“这个嘛......”
林七想到早上小尘特意给韩采办准备的粥和小菜全都进了他和楼长的肚子,心里颇感过意不去,对宋归尘也多了几分讨好和亲近。
“不瞒小尘姑娘,孟楼长尝了今日你给韩采办送的粥,我猜他找你,就是因为这事。”
宋归尘心下了然,跟着林七来到了西楼二楼。
见了宋归尘,孟楼长默不作声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你叫小尘?”
没有穿进如今这个身体之前,宋归尘和孟楼长见过多次,知晓对方虽然身为杭州第一酒楼的楼长,但却志不在此,疏于照料酒楼生意,将楼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韩大哥等人,自己却常去孤山和师父促膝长谈,颇有隐居之意。
他原名孟素虞,却给自己取了个“天隐”的名号,其归隐之心,可见一斑。
“是,楼长找我?”
“嗯。”孟楼长显然很意外,随即问道,“白日送到韩松门前的粥和菜是你做的?”
“是的。”
“胡说!”孟楼长突然发怒,“那翡翠煲里添加茄沫的做法,你是从何处学来?那杯龙井茶香清新,冲泡得宜,你一个流浪女子,又是从何处学来的这般泡茶手艺?”
宋归尘叫苦不迭。
她差点忘了,孟楼长去孤山和师父畅谈之时,曾吃过自己做的饭菜,尤其是这一道加了茄沫的翡翠煲。
茄子是师父最爱,翡翠煲中加茄沫亦是师父所创,孟楼长身为丰乐楼楼长,对吃这一点可谓行家,第一次尝到这一道加了茄沫的翡翠煲时,还特意向自己询问了做法,笑言日后要请她到丰乐楼当厨娘。
宋归尘原本只是想给受伤的韩松做点吃的,却没料到这粥竟被楼长吃到了。
更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孟楼长竟如此明察秋毫。
仅凭粥和茶,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紧急之下,宋归尘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楼长此话,小尘不明白。天下食材无外乎那几样,粥中加茄沫有何奇怪?又何须人教?至于茶,天下奇人逸事数不胜数,小尘一介孤女,这点手艺算得了什么?”
她知道对方眼下虽然带了怒气,但一定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因此说完这话,十分淡定地与孟天隐对视。
果然,孟天隐不怒反笑:“小小年纪,脾气还不小。”
“楼长不也是初次见面就对我一个小姑娘发火么。”
“虽是初次见面,我总觉得你像一个人。”
宋归尘怔住,只听孟天隐道:“你可知道隐士林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