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也神色凝重。
府里的下人一向循规守矩,今日这事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却也不得不引起重视。
他可就这么一个小妹,哪里容得下别人诋毁!
顾易对自己这个小妹最了解不过了,心思单纯,有好吃的就行,行事虽然冲动了些,但正经起来也能帮自己记录记录案卷,且记得比府衙里的书吏们都好。
顾紫萤自小跟着几个哥哥一起读书识字,学的都是男儿家修身养性那一套,近年来年纪渐大,开始说婆家了,母亲才给她找了云姑姑几个,教她女儿家相夫教子之术。
不过,很显然,她是不乐意学的。
不然也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时不时瞅着机会就往东苑这边跑。
“萤儿,此事你和母亲提一嘴便罢,如何处置丫头婆子们,母亲自会抉择。”
顾易下意识不想小妹成为一个被内宅琐事困住的女子,她应该是坦坦荡荡、磊磊落落的。
执剑之人,当看向风景高远处。
小妹从小练的是剑,而不是后宅心计。
“我知道了,三哥。”顾紫萤道,“我和二哥是来安慰三哥的,怎么全反了,倒让三哥为我操心起来。”
兄妹三人皆是一笑。
池塘中的鸭子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西苑里的段小尘正伏案奋笔疾书,她面前摆的不是历代书法大家的临摹本,而是宋归尘送给她的那本《唐诗备问》。
书上蝇头小楷整整齐齐,好不动人。
两个时辰之后,已过了午饭时间,段小尘才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放下纸笔,满意地看着这些日子自己抄出来的另一本《唐诗备问》。
打量了一会儿,她提笔在扉页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待墨迹干后,将另一本书放到蜡烛火焰上点燃,火焰烧起,那本书很快付之一炬。段小尘珍爱地捧着手里的新书,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距离耸翠楼不远处的东街有家私人刻书铺,名叫“勤有堂”。
勤有堂乃是杭州著名的刻书铺,刻书工匠技术纯熟,纸墨工料多选上等,其出品的书,刻印精美,字体秀丽,远近闻名。
许多落第书生或是闺中儿女手写了话本诗集,想要印刷出版,大都会找上勤有堂。
比如柳逢春的所有话本子,就是独家委托给了勤有堂,由勤有堂印刻出版的。
段小尘捧着手里的书,在勤有堂门口徘徊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这不是前儿见过的小尘姑娘吗?想通了,决定印刷出版《唐诗备问》对吗?”一个蓄着八字胡须的中年人和蔼可亲地将段小尘领到会客室。
段小尘点头:“对。”
“太好了。”八字胡须中年男人道,“我敢说,小尘姑娘这本《唐诗备问》一经出版,定会大卖!”
八字胡须男那日刚好在耸翠楼看到小逸和段小尘从楼上下来,下楼时,段小尘手里的书不小心掉落在地,胡须男上前捡起了掉落在地的那本《唐诗备问》。
虽然只粗粗看了前几页,然而多年刻书的经验告诉胡须男,这本专注于唐诗的个人笔记,一定会吸引许多闺阁之中的小娘子们来看,甚至学堂里念诗的儿童、以及许多对诗词感兴趣的学子也可从中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