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随口一叹罢了。”朱说笑笑,问杜青衫,“对了,杜小哥,你们二位的婚事可定了?定在何时?我看看我是否能赶上喝杯喜酒。”
杜青衫:“朱兄是要离京吗?”
“确有离京打算,一则,家中尚有老母,此番为接母亲到身边奉养;二则,不瞒诸位,我实乃望亭范氏子孙,因父早亡,母亲改嫁,故改姓朱,今次回去,欲复范姓。”
他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听得众人一时笑意凝固。
尤其宋绶和晏殊,他们都曾在睢阳应天府书院读过书,也是在那里结识的朱说。
彼时朱说乃书院中读书最刻苦,生活最简朴之人,他每日只煮一碗稠粥,凉了之后划成四块,早晚各取两块,拌几根腌菜就吃,吃完继续读书。
同窗们看不过去,给他送来美味佳肴,他却一筷不动,言道:“我不是不吃,而是不敢吃,担心自己吃了这大鱼大肉后,咽不下去粥和咸菜。”
一个自幼父亲早亡的孩子,跟着母亲改嫁。
在朱家,继父待他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何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么多年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勤学苦读?
“原来如此,那小弟借此春酒一杯,祝范兄一切顺利。”杜青衫先笑着打破沉寂,端起一碗春酒一饮而尽,“我和小尘的婚事定在六月初六,算脚程,来回开封和苏州时间虽够,却不甚宽裕。不过范兄放心,小弟会留着你那份喜酒的,等你接了母亲回来,我等定然一起,给老人家接风。”
众人纷纷举杯:“对对,范兄一路顺风。”
小尘准备的点心吃完,酒水见底后,郊外一日游结束。
众人散场,各自回家。
宋绶有事要和杜青衫单独说,便一起来了里仁巷。
“今年春闱就要到了,阿晏可有把握?”
在宋绶眼里,杜青衫无论多大,无论有没有娶亲,都是小时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加之杜青衫幼时喜武不喜文,去岁秋闱堪堪合格,如今要他参加春闱,宋绶实在没有把握。
杜青衫知道他的好意:“有顾兄朱玉在侧,我岂敢不做准备?”
宋绶挑眉:“你好意思提顾三郎,同一场考试,他可是去年秋闱第一名,而你呢,整个冬天你俩都在四处奔波,倒是说说,你文章写了几篇?策论背了几则?拿来我替你瞧瞧。”
杜青衫:
“宋大哥,你小声点,别让阿杞阿崔听到啊。”
平日里自己教训他两,如今却正被人教训,要是让他们听到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若是阿杞参加春闱,我到还不担心,但是你嘛——”
宋绶看着杜青衫,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息。
“你也就是知道些奇技淫巧,在两个孩子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罢了,从今日起,好好在家给我读书,春闱不过,不许出门。”
说完,还犹嫌不足,继续道:“你看三郎,一入京就能进开封府,今次春闱若取得名次,前程自不必说。你再看看你,空有一副皮囊,反倒不学无术。”
杜青衫一头黑线。
这便是他小时候与宋大哥不亲近,一见到他就跑的原因。
忙举手对天,虔诚地保证了几百遍定会奋发图强,才将宋绶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