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大哥互相寒暄了几句,然后将他送走。我便一个人从供庙香案的桌案底下掏出了自己藏起的书籍,今日不看论语了,改看兵法。
这也是我上几次求严七崖下山为我带回来的一些杂书,我还不晓得这个世上究竟有哪些书该读,哪些书不该读。好在严七崖全部懂得。
他把他自认为一些可以买的,可以长见识的书籍全部给我买了回来。只不过他再把这些本书交给我的时候,神情里略微有些不屑。
严七崖和我的交往有如至亲兄弟,在整个阴山簿,因为严七崖的身世与他的性格,阴山簿的这些弟子们大多于他都是泛泛之交。
他这个人太世故,太圆滑,太要强,太争强好胜。他想把世上所有的好处全部揽在自己的怀中,我总觉得他这样的性格是件好事,却也不是好事。只是以后会如何,我还没有办法言说。
我今日看的这本兵法名叫做《鬼谷子兵法》,说实话,在严七崖为我讲解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鬼谷子这个人是谁。
严七崖粗略地为我讲述了一下这个人,只说这是一个隐士的高人,名王诩,又名王禅,鬼谷子不过是他的道号。
我这才明白,原来不过也是一个道士。
严七崖又道。
“鬼谷子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人,相传祖籍朝歌城南。是春秋战国时期著名的道家、是纵横家的鼻祖,被誉为千古奇人。
他精通数学星纬、兵学韬略、游学势理、养性舍身及纵横术,长于持身养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
他的弟子更是个个有所成就。有兵家的孙膑、庞涓、尉缭子;亦有纵横家的苏秦、张仪、毛遂;还有被誉为商圣的范蠡等。”
我对这些东西,仍然是只在我的脑子中初浅的过略一遍,但是,对于鬼谷子,他一个徒弟,名叫苏秦的人,我倒是十分喜欢苏秦说过的一句话。
“使我有洛阳二顷田,安能佩六国相印!”
是啊!使我有上西村一亩薄地,安能今日在这三清供庙之内手不释卷。
我一手握着书,一手又顺便从香炉之中抽出了一根快要燃尽的地黄香,然后挽起自己左腿的裤腿。
现如今,我左腿这一条残腿上已经全部分遍了有扁豆粒大小,正圆形的烫伤香疤。
方才,我在那国金刚的屋子里脱去自己衣裤的时候,张大哥看着我这一腿的伤疤,明显的,不由自主的浑身一愣。
不过随即,他那一刻的愣神,就被我在钢刀上的表演所打散。
我这整整一腿的伤疤之间仍还保留着简短的空隙,于是,我便见缝插针,在那空隙之间继续烙印,让强烈的疼痛刺激我的精神于注意力。让我可以高度集中自己,然后将完全的自己投入到书本之中。
伴随着自己左腿大腿的一声丝丝拉拉的焦响,还有浅浅白蓝色的烟雾,以及熟悉的皮毛烧烤的肉的香味儿。
我开始缓缓的张开嘴,然后默默的吟诵。
“审时度势。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
我对这些拗口的文言文永远不能融会贯通,只可以一遍一遍的吟诵他们,然后将这些自己搞不懂的东西全部背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今日能够背下来他们,明日一定会有所用途。我相信这个世道都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今日种下的成因,种下了一颗不知名的种子,只要耐心浇灌,来日它一定可以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三清供庙的木楞窗外,高高的月亮像圆盘一样挂在空中,今天晚上的月亮,尤其的圆满,尤其的清亮。仿若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已经慢慢的沉淀笃定,深刻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