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好在那和尚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又悄无声息的站回了黑暗里,全程就像没有见到裴休这个人一般。
李晋正将信件拆开来看。
原本脸色平缓,甚至还带着几分愉悦,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晋脸上的表情渐渐开始凝重起来,继而是巨大的愤怒。
他无意识攥紧了信纸的边缘,直攥得信纸边角全皱在一起还犹未察觉。
怒气在沉默中攀升,李晋的手微微颤抖,指节泛白,明显是在用力隐忍着才没有将这封信立即撕碎。
裴休心里一惊,迟疑着不敢开口询问信的内容。
“岂有此理!”
李晋发出一声怒喝,甚至都没有翻开第二页,便直接将信撕了个粉碎。
“高阳,本王要他死!要他立刻就死!”
裴休惊疑未定,不敢开口,脑袋里却先一步转了起来。
高阳如今得罪太子,在朝中已是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此时送信来蜀王府,只能是求助,断然没有再开罪蜀王的道理。
可是又为什么,王爷看了信会动怒至此呢?
裴休是个聪明人,想到这里,已差不多将缘由猜到了几分,于是壮起胆子问,“殿下,可是高御史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才致使您如此生气的?”
李晋气得声音都在颤抖,“他,他居然写信威胁本王!”
裴休的猜测被证实,心里顿时生出几分得意,面上不动声色,抬臂鞠躬就是一拜,“臣,恭喜殿下。”
这句话顿时成了浇火的油,李晋怒意一下子被烧得更旺,当即指着他劈头盖脸喝道,“恭喜?你是瞎了还是聋了?如今仅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史就敢来威胁本王,你倒说说,本王何喜之有?!”
裴休赶忙跪地,连磕三个响头,这才解释道,“殿下您想,高御史为什么会给您写这封信?”
李晋冷道,“他想以手中掌握的本王的把柄做要挟,求本王救他。”
裴休忙道,“正是!”
“殿下您再想,若是高阳没有得罪太子,或者高阳利用掌握的把柄去投靠别的王爷,那您的处境又会如何?”
李晋没有说话。
裴休知他是听进去了,忙继续道,“所以臣才来恭喜您啊。此次高阳明明可以害您,可他却反过来借此向您求助,这其实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使然,就是上天在保佑您啊!”
听过裴休这一番话,李晋的怒气果然有所消减,理智也稍许恢复,深呼吸几口气,放缓了语气问,“那依你之见,本王现在应该如何做啊?”
裴休抬头,目光灼灼,“臣以为,殿下应该承下高阳这个情,救他一命,并着手追查他得到这个消息的具体来源。”
李晋负手,断然拒绝,“高阳能用这个方法威胁本王一次,就能用这个方法威胁本王第二次,本王怎能容他?岂非养虎为患!”
“正相反。”
裴休道,“殿下此次若救下高御史,其实也是同时握住了他的把柄,将他彻底拴在了您这一方。而高御史从此也一定会安心忠诚于您的。”
裴休继续劝道,“殿下,有时候将自己的把柄交到别人手中,也是取得信任的一种方法啊。”
李晋却听也不愿听,冷哼一声,干脆道,“此事休要再提!高阳,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