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机械地转动头颅,此时此刻,他的脸颊和眼窝正在快速凹陷下去,脸色也在逐渐变成灰白,缓慢的,开始呈现出死人骸骨一般的模样。
这是他的死穴。
和尚练的内功支撑着他的身体始终像铜墙铁壁般坚不可摧,但万物总讲究一个阴阳调和,他练就这样坚硬的身体,本质其实源自于对自己力量的透支。
所以一旦内功被破,他的皮肤便会在失去强大的力量支撑后,迅速衰老和干瘪下去。
不出一刻钟,他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和尚的眼窝此刻已彻底干瘪,甚至可以清晰看见他袈裟下肌肤萎缩后显现出来的肋骨形状。
他的肺部此刻还在艰难的进行着呼吸,只是从胸腔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像有一个风箱正在运作。
和尚的头颅微微转动,面向李容与,努力张了张口。
你……不属于……这里。
他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嗡动。
佛……终会……收了……你。
他没有发出任何实质性的声音,仿佛一条搁浅岸边离水的鱼,只剩下嘴巴不断张开又合上。
但李容与听懂了。
不过她不在乎。
就像一个死人不会惧怕活着,她完全不惧怕和尚的威胁。
和尚很快没了气息,李容与将剑反抓在手,剑柄那端递给李凯,“拿好。”
李凯忙双手接过剑,望着李容与的眼睛里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崇拜。
李容与很快蹲下身去抓起秦榔儿手腕探了探脉,又快速点了他身上几处穴位,对李凯道,“过来帮忙,将他抬上马。”
李凯默默看着秦榔儿胸口那个恐怖的大洞,走过去边帮她将秦榔儿抬起来,边磕磕巴巴问,“他,他还能活吗?”
李容与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她也不知道秦榔儿还能不能活,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哪怕……是去找那个人。
李凯鼻子发酸。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为了护住他,秦榔儿也不至落到这般模样。
李凯不由得哽咽,“他是为了救我。”
“我知道。”李容与平静道。
这是她的嘱托,她才是最直接该为此事负责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现在并不是自责的时候,因为秦榔儿还没死,李凯的事情也远没有结束。
两人一同将秦榔儿扶上马背,李容与也跟着跨了上去。
“严武已死,暂时不会有人伤你性命了。你顺着这条路继续向前,很快就能遇见颜协和我父王,他们会保护你。”
李凯沮丧点头,并没有获救的喜悦。
他望了望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气的秦榔儿,“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开。
之前秦榔儿说,想要的是自己永远也给不了的,他还没有问清楚那是什么。
“或许吧。”李容与丢下这一句,很快策马向东而去。
李凯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有片刻失神。
那不是回东宫的方向。
也不是去曲江池的宅院。
她难道是要……带秦榔儿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