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被父母兄长吵得头疼的王家小弟忙蹬蹬蹬跑去开门,不多时,领进来一个身高六尺,瘦成麻秆的汉子。
王二见到这个男人有些讶异,对方见到他也是颇为惊奇。
这人是王二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名朱仲八,他的父亲娶了王二父亲的堂妹,所以两家关系很近,时常往来。
朱仲八手里提着一颗西瓜,顺手往地上一放,咧嘴笑道,“给你们带了西瓜来,解暑。”
王父连连道谢,却面色不善,收下西瓜后便赶紧将朱仲八往外赶,似乎不大欢迎他。
王二一头雾水看着父亲,同样向前走几步,去扯朱仲八的袖子,“来都来了,怎么不留人吃饭呢?”
王父摆手,不耐烦道,“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余粮请客,走吧,走吧。”
朱仲八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刚一来叔父就赶他走,又看了看王二,郁郁叹了口气,“好吧,那等我下次开张,再给您们提些米来。”
他这样说,王二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他这次回来可不是空手,在范阳买了好多米面鸡鸭一齐拎回来的,够一家人吃上半月,而父亲却说没米下锅,明显就是不想让人留下。
可对方毕竟是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就这么放任父亲将人赶走他无法接受,于是态度也强硬起来,硬是拉着朱仲八不让离开,非要留人在家里吃饭。
王父一看这情况,知道儿子脾气上来了,再赶人也无益,只好重重叹了口气,眼不见心为静,径自走出屋子,到外面院里砍柴去了。
朱仲八也随之羞涩坐下来,神态不安的扯着自己衣角,似乎不大敢看王二。
王二离村两年多,又跟过谢玄做了一段时间的亲卫,如今无论是气质还是举止都照先前多了几分优雅,不再有山野村夫的作风,也不怪朱仲八感到自卑。
两人对坐,见朱仲八始终低着头,王二于是主动开口道,“你最近在做什么?”
谈起自己,朱仲八嗨了一声,“给人剪柳搠包儿呗,都做这个,还能干啥?”
他说的是土匪黑话,代指拦路抢劫,可惜王二听不懂他这话意思,还以为是给哪个大户人家做了家丁,笑道,“那可是好差事。”
朱仲八自从落草为寇以后还从未听人夸过自己谋了个好差事,听王二如此说,费解地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干笑着接话,“啥好不好的,最近活羊越来越少,生计难过。”
王二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我在范阳也很少能吃到羊肉,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分到一碗羊羹。”
朱仲八愈发狐疑的瞧了王二一眼,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王二是在范阳落草了,问,“你也干这个?”
朱仲八并不知道王二这两年都在做什么。
说来也巧,王二报名去郡里参军那年,正好是村里受突厥侵袭,开始集结了一帮人准备做山匪的时候。
王家父母知道这件事后,不敢透露儿子去向,便只说是外出找活路了,没将儿子参军之事与任何人讲。
所以朱仲八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发小如今是在他的对立面,还兴奋地想要交流一下做土匪的心得。
王二笑道,“我不是作家丁,我是在范阳做守军呢。”
他乐呵呵的,“咱俩也差不多,都是在给人家当差。”
王二说着说着,找到了几分儿时的亲热,还忍不住伸手捶了一拳朱仲八肩膀,以示友好。
哪知朱仲八听了他的回答后,就像忽然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似的,两眼发直。
再被王二这么一捶,干脆白眼一翻,直直向后仰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