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样的想法,陈霖和崔洪度的心情很快由心累转变到了疼惜,随之解散了宴席,也各自回去休息了。
……
第二日寅时。
在天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东边启明星尤亮之时,崔洪度便被李容牧身边一个小太监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那个小太监是当日里负责李容牧起夜和洗漱的下人,当崔洪度匆匆披了件外袍跑出来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还仍旧惨白着一张脸,似乎尚未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他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殿、殿下不知为何,半夜忽然醒来,在床上痛哭不止,还将奴婢们都给赶了出来,说是谁也不见,求监军快去看看吧。”
“怎么昨日还好端端的会忽然痛哭不止呢?”崔洪度有些着急,可看着那送口信的小太监明显已经被吓懵了,自知再问下去也是无益,只好叫他先去将此事通知陈霖,自己则匆匆朝李容牧所居的庭院跑去。
代州没有皇家行宫,所以李容牧昨夜就宿在总管府内,陈霖和崔洪度则搬了出来,住在与总管府隔了两条街的陈家别院里。
崔洪度披头散发走出门,站在大门口向街道上一眼望过去,一片乌漆麻黑。
因为时间太早,此时府中也仅有值夜的几个下人醒着,现准备轿子是来不及了,崔洪度无法,只得一路跑着去总管府,狼狈又失仪。
总管府内的情况也没好上多少。乱成一团。
所有的下人们都已醒了,除了站在门口等待崔洪度和陈霖来救场的人以外,余下的皆跪在李容牧所居的那处院中,匍匐在地上听着屋内李容牧的哭号,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崔洪度进门就看见这样一副诡异的场景:上百个下人乌压压跪了满院子,一片死寂,而唯一发出声音的那人正独自处于屋内,借着微弱的烛光,在窗棱上映出一个少年绝望呆坐的背影。
崔洪度来不及多想就冲到了门口,敲了敲门,报上自己姓名。
李容牧的哭声缓了缓,却没有回应他,也没说他进去,屋内很快又迎来了新一波的哭声。
崔洪度有些无奈,又有些尴尬,纠结了半天,觉得放任小郡王这样哭下去终归不是办法,万一再哭出个三长两短,皇帝太子怪罪下来他和陈霖谁也担待不起,只好道了句“微臣失礼了”,硬生生踹门闯了进去。
屋内李容牧正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眼睛高高肿起,脸上泪痕斑驳,看上去哭了已有段时间了。
只是美人即便哭起来也是美的,任谁见了也要立即臣服在这美人落泪的心碎之下。哪怕崔洪度先前是块钢铁,此刻也全变成了绕指柔。
他心疼地走近李容牧,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臣因担心殿下安危,鲁莽闯进来,求殿下治罪。”
李容牧看他一眼,抽噎着没有回答。
崔洪度等了半晌,听不见李容牧声音,试探着抬起头看了看。
李容牧已经不哭了,眼睛微阖,一副绝望至极的厌世模样,看得人心惊。
“殿下……”崔洪度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开口,“臣斗胆,殿下可是因为总管府住得不习惯的缘故?”
李容牧吸了吸鼻子,沉默半晌,才慢慢睁开眼看他,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委屈和痛苦,“不,是本王、本王梦见、容与她、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