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因举着半个破裂的酒瓶直接就冲出酒吧,尖锐的玻璃碎渣子一路上吓坏了不少人,她头脑不甚清醒,看得人也模糊,但手上的酒瓶却是抓得很紧,好像那就是保护她的利器,丢了便能把自己的性命丢了般。
此刻正是夜里十来点,外面的风不大,远处的天黑得有些可怕,乌云拢成一团压在一起,沉闷得能令人发疯。
酒吧门口的灯很足,每隔一个栏杆就可以看到一个,像小小的太阳挂在顶头,洒下一路光辉,来来往往的路人也不少,但多少只是探头看一两眼便路过,不曾进去。
门口的保安很尽责,制服简洁,站姿挺直,即便有人歪歪倒倒出来,也不离开一步。
青因出来的时候,风将她散落的发丝卷起来,粘在出血的额角,看着有些渗人。
保安大哥见她这惨状,忍不住想要提醒,刚要上前却是被人从后拽住。
是个男人,准确来说是个好看的男人,不似平常那些染成红毛绿毛学女人化妆的男人,这人头发很短,却也因此更衬出他立体的五官,浑身散发地是成熟男人稳重迫人地气息。
他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明白了意思,便退回原处。
沈青因步子迈得快,手中的破碎瓶子也跟着一前一后晃着,不少路人避而远之。被风吹拂了几下,她意识清醒了些,额角淌着的血落入眼角,她伸手往上摸,又放在眼前一瞧,鲜艳的一片红。
“流血了,流血了,好痛,卧槽,好痛!”青因急得团团转,一直拿手去抹额上的血,却是越抹越多,越抹越痛,她自己也觉得渗人,将血污一片的手反复拿在衣服上擦,结果便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整个人如午夜凶煞般惊得路人纷纷避之不及。
周城走在后面,离她有三丈之远,一直保持着这个距离,不多往前一步亦不肯退一步。他穿着黑衬衫,与夜色融为一体。
青因跑到路边去拦车,嘴里念叨着,“要去医院,流血了要去医院……”路上过去的出租车不少,却是没一辆愿意停下来,少有人愿意去载一个握着凶器又受伤的陌路人。
她一路走着一路拦着,血粘在眼角,视线变得有点模糊,便又眨了几下眼睛,整张脸狰狞地可怕,不少路过的女生吓得大叫,又在男友的掩护下落荒而逃。
她走,周城亦走,她停,周城亦停,两人就像车上的轮子,亦步亦趋,后面的一直看着前面的,前面的却是一直注意不到后面。
沈青因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步子更是晃荡得不行,全身就像被火烧般发热,呻吟的声音也渐渐弱下去,她拖了几步便停下,顺手将瓶子放在垃圾箱上面,人却是蹲了下来,双手紧捂额角,嘤嘤哭了起来,她的意识已不甚清醒,只是凭着本能委屈地哭泣着。人也渐渐往地上贴上去,最后整个人侧倒下去,在冰凉的地上滚来滚去。
胡乱地撕扯自己的衣服,额角的钝痛忽一时又让她捡回些许意识,惊得忙将衬衣收紧,复又仰头用后脑勺撞地,声音清脆,一声一声叩在周城的心上。
他长腿大迈,走到她身边蹲下,一手抄到青因后脑勺接住她往下磕的头,滞了几秒,顺势挪到后腰处,另一只手从下膝盖处穿过去,青因整个人腾空而起,隔着薄衫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周城抱着沈青因不疾不徐地朝酒吧的后车库走去,手中好像有千万斤重般,一步踏着一步,好像无限艰难,从始至终他只平视前方,不肯低头。
夜色茫茫,满天乌云,灯下一片昏黄,他们的身影在地上被拉出很长距离。
周城将沈青因放到车里,自己坐到驾驶座上,顿了有一会儿才踩着油门疾驰而去,方向正是市中心医院所在的位置。
车在路上像一只夜里奔跑的猎豹,穿行在车流中,速度之快犹如飞箭。
“神经病,痛……”沈青因闭着眼又是哭又是咒,三字离不了痛字,看来是真的痛了。
周城不自觉地又加快了速度,便如流星般穿透黑夜,直达f市大医院。
将人从车上抱下来后,他又疾走着步上阶梯找到医生……
医生为她治疗的时候,周城一直站在旁边,却是不发一言,盯着沈青因苍白的脸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敛眉垂眸,听着那边的人说话。
“喂,哥,你去哪了?”是苏宁。
“嗯,什么事?”周城走出来,将门带上才开口,这是他从酒吧里出来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哑哑地,像挠人的刷子。
“不是,你自己点的那个女人怎么办,把人晾在一边,自己不见踪影了。”苏宁咳嗽了声,又强调道:“你妹刚才打电话来,我就说你出去了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倒是给个准信。”
周城转了个身,透过门口上的玻璃窗朝里望去,里面的女人安安静静地躺着,任由边上的女医生捣鼓着。
他测过身边走着边道:“我知道了,现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