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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1 / 2)

19.

即使是个微创手术,也是留伤口的,麻醉过后,疼痛像是茶水里的胖大海,慢慢鲜活,然后膨胀开来。

周商商蜷缩在床上,半个小时前,苏寅正来电,她按掉了他的电话,

此刻放在床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对方好像极其有耐性,手机已经连续振动了好长一段时间。

周商商皱着眉头,探过身拿过手机,显示屏上闪烁着“韩峥”两字。

周商商按了接听键,将手机搁在耳边:“是十一啊,有事吗?”

-

鸭子趁着韩峥还有几天的假期,组织这个周末去户外登山活动,韩峥否决了鸭子三个登山地点提案,说:“b市不是有座五峰山吗?就去b市吧。”

鸭子明了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去b市就一定要叫上商商了,商商可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

韩峥笑笑:“人多热闹。”

韩峥从书房出来给商商打电话,听筒贴着他耳朵,传来机械的“嘟——嘟”声,韩峥没由得紧张。

没人接,他又拨了一个过去。

过了好长一会,手机里传来周商商的声音,虽然说话的语气跟往常一样,但是声音就像染上了厚厚的石灰粉,显得有气无力。

“怎么了?商商?”他问。

“我没事,刚睡醒而已。”周商商这样说。

“晚上一道吃饭吧。”韩峥顿了下,建议道。

周商商默了会,说:“十一,我身体是有点不舒服,我先休息会,挂了,再见。”

韩峥拿起车钥匙出门,倒车出库的时候遇上回来的韩首长,韩首长敲了下韩峥的车窗,韩峥按下车窗,看了眼韩首长:“哥。”

韩首长拧着眉:“去哪?”

“泡吧,要一块么?”说完,不等韩首长开口说话,嚣张地关上车窗,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倒车出库,开出了韩家大院。

苏寅正和周商商第二次搬家之前,韩峥还是常常会去他们家,那时周商商还是一名数学老师,鸭子笑她以色育人。

有次他从阳澄湖回来,当地的旅游局局长送了他两箱大闸蟹,他回来的时候就给周商商和苏寅正送去一箱。那天苏寅正不在家,周商商刚洗完澡在卧室里批改试卷,长衣长裤,半湿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脑后。那次韩峥立在周商商的背后看得愣愣的。

这绝不是一副多美多印象深刻的画面,只是那天回去后韩峥还是频频会想起。

他心里暗骂糟糕,有些情感就像埋在地下过了冬的野草,被不知那股春风一吹,立马便蔓延生长起来。

周商商和苏寅正的新家,韩峥只来过一次,就是上次送周商商回来那次,不过那天他也没进去。那天他坐在车上看着周商商进门,从车窗往上看去还可以看到别墅二楼起居室的灯亮着,苏寅正那天是在家的。

他在车上安静地抽了将近一包烟,都说戒烟难,如果感情也像烟可以戒掉,却是一件幸的事。

鸭子让他别犯浑,宋茜骂他傻,他都不为所动,对这份感情,他压抑了太久,现在他不想再藏,也不想再逃了。

老人说都说两人在一起需要缘分,按照这种说法,他跟周商商实在没有半点缘分,但是没缘分又如何,月老不给牵线,他就自己去扯红线,老天不给他机会,他就自己创造机会。

反正大家都不好过,反正也没有最糟糕了不是吗?

-

韩峥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他们家的小保姆,小保姆把他拦在门外问他找谁。

“周商商在家吗?”

“你说太太吗?”小保姆让他进来,然后给他端了一杯水,说,“太太在楼上,我去叫她下来。”

周商商从楼上下来,坐到韩峥面前,扯了个笑:“怎么过来了?”

“到底怎么了?”韩峥打量着她的脸色,蹙眉。

周商商:“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过已经吃了药。”

韩峥俊眸陡然一深,然开口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慵懒:“商商,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周商商靠在沙发上,抬眼看着韩峥:“你今天是专门来——说教的?”

韩峥:“我是来送关心的。”

“谢谢。”周商商站起身,“关心我收下了,我今天真的很累,就不招待你了。”说完,要转身上楼。

韩峥叫住了周商商:“商商,我后天就回g市了。”

周商商转回身:“一路顺风。”

韩峥低头轻笑,然后抬头望向她:“不过很快,很快我会回到s市工作。”

周商商点头。

韩峥笑得格外磊落:“你应该知道原因。”

周商商面目平静:“我不知道。”

“没有关系。”韩峥若无其事道,然后突然凑到周商商的耳边,语气格外柔和,“这样的事,我主动就好。”

-

苏寅正没想到居然在今晚的饭局遇上了陈婉之,他跟她好像三年没见面了,她作为黄岩的秘书出席,酒桌上笑意吟吟地举着酒杯向他敬酒。

“苏总,这杯故人酒,你可不能不喝。”

苏寅正背靠椅子,扯了个笑:“婉之,好久不见。”

酒桌哗然,华盛的老总笑了两声,插话:“苏总跟陈秘书可是有渊源着呢。”

不知情的几个人面露好奇之色。

陈婉之嫣然一笑:“苏总是我第一个老板。”

作为东道主的黄岩招手对陈婉之道:“婉之,还不去给苏总倒酒,感谢他对你的栽培之情。”

苏寅正不置可否地笑,陈婉之过来给他倒酒的时候,身子微微倾斜,露出引人遐想的漂亮锁骨。

老实说,苏寅正第一眼的时候真有些认不出陈婉之,女人一旦变化起来要比男人有塑造性得多,三年,陈婉之的变化真让苏寅正有些惊讶。

“苏总,我先干为敬。”

苏寅正收了收脸上的表情,一口干了杯里的酒。

苏寅正今天晚上并没有喝多少酒,不过却有些醉意。由助理扶着上车,他整个人瘫在车厢里,他拿出手机发短信,连续打了好几个字都是错别字,他真的已经好久没发短信。

“老婆,我回来了。”花了好久时间,苏寅正终于把这六个字打好,他躺在车后座上,看着荧荧的手机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这条短信。

司机问苏总:“苏总,晚上回哪?”

苏寅正闭眼不说话,过了很久,他说:“夜色那么美,兜几圈吧。”

-

韩峥到了g市一下飞机就给周商商拨了个电话。城建局的小张早在机场门口等他,看见韩峥从人流中走来,立马迎了上去:“韩局。”

韩峥点点头,把手机放进裤袋。

周商商已经挂了他六次电话。

上了车,小张跟韩峥交代了这几天的工作情况,顿了顿,用眼神跟韩峥交流了下,低声说:“已经查到黄书记在美国的账户了,另外城西那边的警局也抓到了洗黑钱的一伙人。”

韩峥:“好好做事,等黄书记跟老魏下去了,城建局局长的位子总要有人顶上去的。”

“谢谢韩哥。”张志维点点头,改了对韩峥的称呼。

韩峥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忽然他抬头,问张志维:“你女朋友生日,你一般是送什么礼物的?”

-

周商商还有十几天就要二十九岁生日了,想想时间过得真快,流光容易把人抛,绿了樱桃,红了芭蕉;岁月是把杀猪刀,砍死了樱桃,劈死了芭蕉。

生日,总要送一份礼物给自己。

周商商打算把离婚证当做二十九岁的生日礼物送给自己。

这么多年来,她跟苏寅正相互中伤,该说的狠话也都说边,唯独离婚,她和他都没有提过。

周商商曾经是有过跟苏寅正耗一辈子的打算,直至前几天,她偶尔还会想,等苏寅正老了,他的妻子还是她,他瘫了推轮椅的是她,入土为安了刻在墓碑上的也是她名字。

那个江西女人说:“凭什么离婚,凭什么把位子腾出来给那些女人,凭什么最苦的日子我陪他过,享福时候却没有我的份。”

赵小柔说:“我就是要耗着杜蘅,他越是讨厌我,我越是要以妻子的身份压着他,折磨他,直到老死。”

周商商跟了苏寅正那么多年,欢喜过,彷徨过,也心冷过,但是真想到离婚,还是感到抽皮剥骨得疼。

只是今天,可能是身体上的疲惫影响了身心,还是在医院碰到陈婉之后想到了太多往事,她突然有些走不下去。

如果说之前她一直是喝着强力抗疲劳的营养液作为能量来维持这段婚姻,那从一开始就会料到总有一天她的身体会对这种营养液产生免疫,直到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营养液支撑她。然后怎么办呢,要么在这场婚姻里守到灯枯油尽,要么放手对谁都好。

周商商有些好笑,如此简单好做的选择题,她居然还选择了那么多年才有答案。

-

人一旦做了决定,精神就有了,周商商就是这样,做好了离婚的打算,虽然扯不上多神清气爽,但是内体的郁气也是吐了好几口。

心情开朗了,手术后的伤口也恢复快了,甚至咖啡馆里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周商商生日前几天,苏寅正打电话过来,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周商商说随便吧。

苏寅正说:“那好,我随便买了。”

他和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说话甚至通电话了,苏寅正能记住她的生日,她还是感到很庆幸。

挂了电话,又彼此问候了两句:你忙吗,还好,你呢,也还好。

这几年,他们都是粉饰太平的高手,一会儿冷战,一会又可以相敬如宾,演技好得好像都是从影校毕业似的。

晚上,周商商拿着日历本画圈圈,有些睡不着觉,还有三天,就是她二十九的生日了。

20.

周商商在生日前夕换了个新发型,一头乌黑柔顺剪成了齐耳短发,然后还烫成微卷。理发师转动她的椅子,双手按在她的肩膀,目光诚诚:“是不是很俏丽?”

周商商对着镜子的瞅了好几眼,问理发师:“你的灵感是来之鸟巢吗?”

周商商虽然对新发型不是很满意,不过心情还是不错,为了头上顶着的这个鸟巢,还专门去商场买了几套更有色彩感的衣服。

她刷的是苏寅正的信用卡,今天还是以妻子的身份刷的卡。

逛到六楼珠宝专场,周商商在百达翡丽专柜买了块男表,也是以妻子身份买给苏寅正。

周商商觉得自己矫情,矫情地故作潇洒。

不过也好,她没有本事也没办法争气在离婚后能做到收放自如,心无所挂,倒是可以故作潇洒地对这段长达十多年的感情手起刀落,痛痛快快地来个了断。

所以矫情真是一件好东西,它可以掩饰她的懦弱和不舍,还有她的心有不甘。

她前几年已经走火入魔,对一段病态的婚姻麻木不仁,明明每天日子过得跟扎针似的难受,她还当成挠痒痒般的享受。

现在,她要从这段令人窒息的婚姻中挣扎出来,或许依旧没有好天气等她,至少有新鲜的空气可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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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寅正让秘书在四季酒店订了套间,还让人专门从花城空运了一束鲜花,娇艳欲滴的黄玫瑰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好像上帝残留情人身上的吻。

礼物也是秘书挑选的,一块百达翡丽的女表,苏寅正看到礼物是一块表时,觉得商商肯定不会喜欢,他之前送给她的表她就从没有戴过一天。

不过就这样吧,反正她说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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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怡已经好久没联系上苏寅正,她又不敢去他公司找她,拍戏的时候心不在焉,ng了好几次,导演劈头盖脸狠狠地训了她一顿,陈婉怡一时气不过耍脾气罢演了。

转身离开拍摄场地的时候,身后有人不屑地笑了声:“被人包养脾气还那么大,这戏如果不是那位姓苏是投资人,她能轮到演女二?”

陈婉怡坐在车里大哭一场,助理喘着小气给她递纸巾,陈婉怡擦擦眼角,问:“你觉得苏寅正爱过我吗?”

助理安慰说:“男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何况苏寅正现在还有个老婆。”

陈婉怡顿时有种恨不相逢君未娶的感触。

她突然很想见见苏寅正的老婆,回到公寓,她用心挑选衣服,然后仔细认真地化妆,竟比要见苏寅正的时候还妆扮地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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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出门前也画了个淡妆,对着镜子夹睫毛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眼角已经长了好几条细纹,不过也正常,二十九岁的女人,是不年轻了。

周商商的睫毛又长又纤密,不用涂睫毛膏,稍稍用睫毛夹夹下,就像两只蝴蝶停在眼睛上方,在眼脸投下两道漂亮的剪影。

苏寅正的司机早在门外等周商商,周商商带上给苏寅正买的礼物,上了这辆黑色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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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寅正今天提早离开了公司,苏寅正离去之后,几个女同事小声跟秘书八卦了几句

“苏总今天佳人有约?”

秘书:“今天是苏总妻子的生日。”

“你确定是苏总妻子生日,不是其他的佳人?”

秘书一副随便你信不信的表情,要离去做事的时候又被一位女同事拉住:“苏总跟陈婉怡的事,真的还是假的?”

-

周商商跟着侍者来到四季酒店的十六楼,侍者替她打开门,周商商站在门口,对着已经坐在里面的苏寅正浅浅一笑。

苏寅正从餐桌椅上站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边,整个人有些发愣,像是突然被定格住了,呆呆开口问:“你剪头发了?”“

周商商施施然地走到苏寅正跟前,笑问:“好看吗?”

“可以说实话吗?”苏寅正看着周商商,“有些丑呢。”

“是吗,那真是可惜。”周商商略遗憾道,“剪了5000块大洋呢。”

苏寅正欲伸手摸摸她的一头卷发,不料周商商撇了下头,娇瞪了苏寅正一眼:“可别弄乱我的发型。”

苏寅正闷笑一声,然后上前亲了下周商商的额头:“生日快乐,商商。”

周商商苦着脸:“明年就要三十岁了。”

苏寅正看着她,声音低醇:“你一点也不老。”

“谢谢。”周商商听了苏寅正的话,笑靥如花,走到餐桌前坐下,单手托着下巴,然后抬眼问苏寅正,“咱们吃些什么呢,我肚子有些饿了。”

苏寅正在周商商对面坐下:“这里刚来了一位法国厨子,听说手艺很好。”

周商商摇摇头:“我想吃中国菜。”

苏寅正点头:“好。”

苏寅正招呼侍者进来,周商商点了几个常见的小菜,都是苏寅正以前爱吃的,苏寅正探究地看着周商商:“如果想吃家常菜,城南有一家做得更好。”

周商商问侍者:“这里做不了吗?”

侍者看了眼苏寅正一眼,见苏寅正点点头,面容恭敬地回答:“可以的。”

侍者离去,整个餐厅便陷入了安静,落地窗上挂着的米色窗帘半掩着,周商商视线转向半掩的落地窗,挂着一轮明月的苍穹对着的是波光凌凌的江面,从十六高楼看下去,江面上挂着灯的一艘艘渡轮就像黑丝绒般的夜色挂了数颗星星。

苏寅正给她沏了一杯铁观音,周商商抿了口,浓郁的茶香萦绕在齿颊间。

苏寅正望着她微微一笑,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包装的礼物递给她:“随便买的,希望你喜欢。”

周商商接过来礼物,打开包装,看了眼里面躺着的名表,面露笑意:“真是太巧了。”说完,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小盒子递给苏寅正,“这是回礼。”

苏寅正略惊讶地接过礼物,看了眼外面的包装盒,没有立马打开看,而是把礼物收了起来。

“谢谢。”苏寅正说。

周商商摇摇头:“反正也是用你的钱买的。”

“商商。”苏寅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周商商一笑了之。

过了会,侍者推着小车进来上菜,上完菜,还端上来了两碗小米饭,配上精致的青花瓷餐具,简单的饭菜看着也格外引人食欲。

从头到尾,苏寅正一直用探究的神色看着周商商,周商商抬头对苏寅正说:“我是有话对你说,不过咱们先吃完。”

苏寅正“嗯”了声,摊摊手:“行。”

周商商安静地吃着饭,她的胃比她脸要诚实,一小碗饭吃要吃掉半个小时。终于把一碗饭吃完,她放下筷子,看向苏寅正,苏寅正只吃略略吃了两口,早早得放下筷子在等她了。

“你没怎么吃?”她问。

苏寅正扯了个笑:“如果你是我,吃得下吗?”

周商商抬起头:“那好,那我开始说了。”

苏寅正淡淡地“嗯”了声。

周商商撇了下头,话还没说出口,眼里便有了暖意的刺痛,嗓子也有些堵,她有手掩了面,然后双手垂放在桌前,极其认真严肃地看向苏寅正。

“寅正,我们离婚吧。”

苏寅正也看着她,视线沉沉,半晌没说话。

周商商深吸一口气,把还未流出来的眼泪咽到肚里,又说了一遍:“寅正,我们离婚吧。”

周商商端坐在苏寅正的对面,面色语气是格外的庄重,好像从千山万水赶来就是专门说这句话。

苏寅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良久,他终于眨了下眼睛,大概又过了十来秒,他开口了:“商商,今天是你生日,别说这种话。”

周商商扯唇笑了下:“寅正,我真想了很久,我不想跟你耗下去了。”

苏寅正看向她:“为什么突然想离婚了?”

周商商:“没有突然,只是今天提出来,我说了,离婚这决定我很认真地想了很久。”

“你已经不年轻了,商商。”

周商商看着苏寅正黑幽深邃的双眸:“你刚刚还说我一点也不老。”

苏寅正:“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周商商说,“骗了我吗,其实我是老了?”

苏寅正的唇紧抿着,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周商商低头喝了口凉掉的茶。

“一定要离婚吗?”

听到苏寅的话,周商商抬起头,忍住满腔的酸涩问:“那你还爱我吗?”

苏寅正双手掩面,然后整个人往后椅子靠去,双手垂落,餐厅璀璨的灯光打在他那张俊雅的脸上,已是模糊的一片。

“是啊,不爱了,我们之间只剩下回忆了。”周商商突然望向苏寅正,语气唏嘘,“寅正,已经好久一段时间,我只能通过想以前的事才觉得你是爱过我的。”

“商商,我心里是有你的。”苏寅正的声音有些哽咽。

周商商低下头,轻声道:“对啊,你还在关心我,也还记得我的生日,我生病了也还会着急,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说到这里,周商商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但已经不相爱了不是么,你说,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苏寅正沉默。

周商商看着苏寅正,眼泪终于克制不住地往外冒,她伸手去擦,泪水反而更汹涌了,终于,周商商失控地趴在餐桌前痛哭起来。

“是我对不起你。”头顶传来苏寅正沉沉的声线。

周商商抬起头,深吸了好几口气,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对,是你对不起我。”

苏寅正别过脸,不去看周商商。

周商商站起身:“所以我不能再让你对不起下去,我也不想再对不起我自己下去,寅正,离开你后,我只会过得更好,你一定要相信这句话,请你一定要记住,离开你,我只会过得更好,至于你,请原来我没办法给你祝福。”

21.

“商商,让我考虑下。”

这是苏寅正在周商商提出离婚后给出的答复,然后那晚他还送她回到了花溪别墅,不过苏寅正没进家门,车在门口停了一会便开走了。

周商商进门的时候,小保姆笑容满面地把一个包裹递给她,说是今天刚收到的,从g市寄过来的。

包裹外面没有写名字,不过不用想,周商商也知道是谁寄过来。

回到房间,打开包裹,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瓷娃娃,白面黑发,红唇齿白,周商商把这个瓷娃娃倒转过来,底面写着“商商”两字。

周商商突然觉得一丝温暖从胸臆慢慢弥漫开来。人有时候很奇怪,明知道那人心怀不轨意有所图,却也抗拒不了他带来的感动。

就像那段时间她明明清楚韩峥对她的感情,还是接受了韩峥给她带来的温暖。

那段时间,周商商有着在继周长安和张琳去世后她再次生起的近乎绝望的情绪,而那段时间也正是苏寅正志得意满事业飞速发展的时候。

-

苏寅正最先注册的是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一个公司就招聘了十来个人,捣腾各类二手房和房产咨询等业务。

周商商还记得当时注册资本只投入了十万,办公楼租在郊区的一幢废旧办公楼,苏寅正每天坐公车回来都需要两个小时,夏天每天回来都是汗流浃背的模样,本来就消瘦的身材没几个月就成了皮包骨,不过苏寅正很走运,那几年s市房市正逐渐火热到只有有点小钱就想往里砸的程度,因为有这样的市场,苏寅正很快就赚到了第一桶金子。

房产中介虽然是苏寅正创业的起点,但是他真正在商场崭露头角是开始做矿泉水生意。半年后苏寅正就低价买进一家饮料厂,然后注册冠名苏康食品有限公司。

好像也就是这个时候,陈婉之成为了苏寅正的秘书,沉沉浮浮的商场,很少人会记得陈婉之给他苏寅正当了三年的秘书,就是现在的苏氏集团里,除了一起走过来的老人,也鲜少人知道以前有个陈婉之是苏寅正的得力助手。

有时候苏寅正身上真的有别人不得不承认的胆量和让人羡慕的运气,在一个饮料市场差不多饱和的状态,苏寅正公司生产的矿泉水成功地进入了市场。

苏家的矿泉水命名“甘润”,绿色盖子,瓶身秀气,瓶盖上方印着一双秀致雍洁的双手托着一滴水,意寓希望、自然、清冽。

苏氏矿泉水杀进市场后销售额一路飙升,直至现在抢占了百分之三十的市场额。

周商商有时一打开电视就能看到苏氏矿泉水的广告。

第三年,苏康食品有限公司在香港上市,公司一共举行了三场庆功会,还有一场在是在当时苏寅正和周商商的新家举行,那天一共来了十来个高管和秘书陈婉之。

周商商亲自下厨,整整烧了一桌子菜,大家举杯庆祝。

一路走过来,公司取得这样的成绩,大家都兴致都很高,他们家的藏酒几乎一扫而光,酒饱饭足,有人起哄让老板热吻老板娘。

苏寅正那天喝的醉醺醺,不过整个人是真的开心,一边叫着老婆,一边摇摇晃晃地抱着周商商亲了下去。

周商商满脸涨红,推了推苏寅正,苏寅正赖着不动,趴在她身上,贴着她耳朵,幸福地喟叹:“老婆,我真的好久没那么畅快了。”

庆功会持续到凌晨两点才结束,结束的时候苏寅正已经倒下,所以只能由周商商送这些高管出门,然后交司机送他们回去。

等周商商把所有的高管送走折回来,发现苏寅正已经不再沙发上,她推开卧室的门,看到了醉倒在床上的苏寅正,和趴在床头亲吻他的陈婉之。

陈婉之发现周商商已经站在门口,整个人像触电般站了起来,周商商在她脸上看到了难堪、窘迫、痛苦,还有那么点破釜沉舟、壮士割腕的凛然。

周商商笑着把陈婉之叫出去,然后还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给她。

陈婉之没有接过周商商递给她的水,一直站着不说话。

周商商悠悠开口:“婉之,寅正常常跟我提起你,他说你办事能力强,性格又好,是难得的好秘书。”顿了顿,她抬眼看向陈婉之,意思明白道,“而我真不想让他失去那么一位好秘书。”

陈婉之过了很久,开口说了句:“对不起。”

周商商望向陈婉之,陈婉之今天修了眉毛化了淡妆,一身修身的连衣裙搭配着裸色高跟鞋恰到好处。女人总会为心仪的男人改变,不知不觉,陈婉之早已经不是那个满脸痘痘衣着朴素的女孩。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其实这事真的很正常,寅正一直以来都很受女性欢迎,尤其是现在事业有成,图他人还是图他钱的都有一大堆不是么?如果换成其他女人,我压根不会理会,但是你不同,你是寅正欣赏的秘书,如果他知道这事,他会很困扰的。”

陈婉之满眼羞愧,匆匆留下一句“我知道怎么做了”,便逃似的离开了她的房子。

陈婉之离去后,周商商回到卧室,苏寅正睡得正香,她拿了块毛巾给苏寅正擦脸,手劲十足,苏寅正迷糊糊地念了句:“老婆,疼。”

周商商不解气,又狠狠掐了下苏寅正的腰:“没事长那么帅干嘛,让你招蜂引蝶,让你招蜂引蝶!”

苏寅正在梦里低笑了两声,翻了个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周商商想,那天她真是自信啊,她自信她跟苏寅正的爱情,山无棱天地合,她也不信苏寅正对陈婉之会有什么想法。

只是后来再想想这事,其实那天羞愧的人不应该是陈婉之,而是她周商商。

她到底是估低了陈婉之在苏寅正心目中的分量,或者是高估了她自己在苏寅正心中的重量。

结果是陈婉之的确被苏寅正辞退了。

她是赢了,她用十年的感情打赢了陈婉之这场仗,真是好荣烈。

-

苏寅正的食品公司上司后,事业逐步高升,他开始真正转战房地产市场;周商商也开始带毕业班,每天加班补习忙得团团转。

苏寅正的应酬越来越多,不过那时候,他无论应酬到多晚都回回家,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发个短信:“老婆,我回来了。”

其实那个时候她和苏寅正还没有扯证,她和他都忙,忙得也结婚这事都没顾上,很多次苏寅正问她:“商商,咱们时候结婚吧。”

不过一般情况他今天说了什么时候结婚,明天又要出差到了外地,所以结婚的事一拖再拖,而周商商那个时候又自信,她想,她和苏寅正只是差一张结婚照而已,结婚是早晚的事。

后来,后来的事,周商商真的有些怕回忆,她为了苏寅正做了傻事,苏寅正跟陈婉之有了暧昧,她用十年感情逼苏寅正赶走了陈婉之,她做了人流手术,然后她和苏寅正结了婚。

他们的婚姻,他们曾经期盼已久的婚姻不是幸福的最终归宿,而是变成了拯救他们濒临破产的感情危机的唯一机会,她和苏寅正都试图用结婚来挽救这段感情。

可惜已经覆水难收。

结婚反而没有把改善了她和苏寅正的关系,反而像是用钝刀割肉,虽没有快刀来得干净利落,却也一点点地将她和苏寅正的感情切割干净。

有次她和苏寅正吵完架,她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苏寅正一把将她拉到卫生间的镜子面前,他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像是淬了尖锐寒冷的冰。

“商商,你看看,看看,镜子里面的人是谁啊,还是你吗?”

周商商看了眼镜子的女人一眼,痛苦地大叫出声,抓起苏寅正的刮胡刀往镜子砸去,镜子被砸地四分五裂,她转头看向苏寅正,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脖子上还挂着她卖给他的条纹领带,但是怎么就那么陌生呢。

他可真是残忍又恶劣,那么轻松就让她看到如此糟糕的自己。

镜子里面,他西装笔挺,好一个商场新贵,她披头散发,如同疯女人一般。

曾几何时,她也是光鲜明媚地站在苏寅正身边,然后有人指着他们说:“看,多配的一对啊。”

她蹲下身子,疼得全身痉挛,顿时觉得活在这个世上呼吸都是难事。

再后来,婚姻的战争的硝烟淡去,她和苏寅正的关系反而慢慢恢复了平和,周商商辞了老师这份工作,用苏寅正的钱开了一家咖啡馆,每月财政赤字。

苏寅正越来越不着家,他们不常见面,不过他们还会打电话,偶尔还会说句晚安这类的甜蜜话。

周商商开始在报纸电视里看到的苏寅正比平时看到次数要多,然后她也开始知道一些不知道是绯闻还是事实的消息,比如苏寅正跟某一线女明星共进晚餐,苏寅正包养了一个三线女明星,并为她一掷千金投拍电影。

如此香艳让人津津乐道的事居然发生自己丈夫的身上,周商商感到荣幸之至。

事实上,她也越来越麻木不仁,她占着苏寅正妻子的身份看着苏寅正在外面上演了一个个俊男美女的爱情故事。

苏寅正现在多有资本啊。英俊,多金,除了不是单身稍微有些差强人意,但是也没关系,仍然有大把女人对他趋之若鹜,他是s市的传奇人物,媒体高度评价他是商业之神啊,谁都想当神的女人呢。

-

关于周商商提出的离婚,苏寅正说让他考虑一下,果然商业人士思考和办事效率一向高,第二天,他就给她打了电话。

“商商,我同意离婚。”

22.

离婚是件麻烦事,跟有钱人离婚更是麻烦。没钱的忙着分东西;有钱的,除了现金,还有各类房产地产股票债券基金等所有权的转移和认证。

周商商这三天,光是律师就见了不下十个。

苏寅正把同意书给她看的时候,说:“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

周商商摇摇头:“这些钱够我花了。”

苏寅正望着她:“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周商商笑了下,没接话。

周商商是9月10号这日正式签字,然后和苏寅正一道去民政局公证盖章领取离婚证。

离婚证是蓝色小本,里面写着“苏寅正、周商商双方离婚申请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规定,予以登记,发给此证。”的内容,然后盖了两个红章,蓝色小本,她和苏寅正各自一本。

-

这天她还收到了十来个祝福短信,都是以前的学生发给她的,节日快乐之类的话,离婚回去的路上,周商商坐在车上一个个回复。

苏寅正坐在她边上,问了句:“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近期打算是想出去走走,长期的——”周商商抬眸,“我并没有做好一辈子单身的打算,如果遇上合适的,可能还会结婚……”

苏寅正不经意地转了下头,然后迟缓地开口道:“不要找做生意的,这圈子里没几个干净的。”

“谢谢,我会注意的。”周商商撇头看了眼苏寅正一眼,神色清明,过了片刻,说,“你现在有钱了,找女人时候眼睛放亮点,别找那些只看上你钱的,现在好的女孩还是很多,找个真心待你好的。”

苏寅正目不转睛地开着车,下巴紧绷着,过了很一会才“嗯”了声。

周商商看了眼车窗外的大楼,对苏寅正说:“我送我这里吧,我需要买些东西再回去。”

“好……”苏寅正有些失神,一个简单的停车动作差点踩了油门,他有些慌乱地将车停在路口,然后转过身对周商商说:“再见,商商。”

周商商没说话,点点头,打开车门下车了。

“商商。”苏寅正突然又叫住了她。

苏寅正张张嘴,顿了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周商商稍稍抓了下自己的短发,扯了个灿烂的笑容,“你也一样,寅正。”

9月10号,周商商正式成为一个离异女人,有钱的离异单身女人。29岁,说老不老,但也靠不到年轻的标准了。

赵小柔之后评级她说:“你这样的身份在相亲市场不见得不受欢迎,现在图钱的男人还是很多的,有钱离异漂亮还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如果上报纸发个征婚条子,报名的男士不要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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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逛了半天的商场也看不到有什么想买的,从化妆品的专柜出来直接乘着电梯上了十九楼,十九楼有一家连锁spa会馆,她去年办的卡,到现在也只用了两次。

站在前台的小姑娘认得她,跟她打了招呼,然后把她领导一个独立的单间,虽说是单间,但也只是用落地布帘相隔起来,比如隔壁的说话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房间里里点着薰衣草的熏香,周商商觉得好闻,很快身心就得到了放松,美容师的手艺很好,而且还是个安静不多话的,不过开背的时候,还是问了句:“您颈椎这里的肌肉有些硬,是不是最近压力很大。”

周商商回答:“可能是有一点。”

美容师:“不过您的肌肤真好,我在这行做了六年,也很少遇到。”

周商商弯了弯眉眼,“谢谢。”

正在这时,隔壁间响起了两道女声。

“陈小*姐,您有阵子没过来了,是忙着拍戏吗?”

“这阵子是挺忙的。”

周商商的美容师轻声对她说:“隔壁那位就是女明星陈婉怡。”

周商商轻声“哦”了声,过了会,开口问:“她是常客吗?”

美容师:“算是吧,一般一个星期来一次,有次还是一个开路虎的男人送她来的。”

周商商想了想,苏寅正是有一辆路虎的车,她转了个脸,问:“她人怎么样?”

美容师想了下,回答:“有点傲……”

周商商:“是吗?”

美容师笑了笑:“不过也正常,女明星嘛,那么多人捧着,听说还傍上一个有钱的男人,前几天有位女客也是混那圈子的,说包养她的那男人还是个有老婆的。”

周商商笑笑,没继续说话了。

按摩结束后,周商商还在这里小憩了一会,爬起来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巧赶上陈婉怡也从单间里出来。

周商商跟陈婉怡算是有过交集,就是上次她跟韩峥车追尾那次。

说来有意思,虽然周商商早知道苏寅正有个陈婉怡,不过那次还是第一次看见陈婉怡,巴掌小脸,尖下巴,高鼻梁,的确是个美人。

那天,她还问了韩峥她和陈婉怡谁更漂亮,韩峥骂她傻。

今天她看到的陈婉怡因为没有化妆,这张脸比上次看到要显年轻,眼脸下方还有少许雀斑,看着看着平易近人许多,额前留着刘海,似乎还有女孩的青春气息。

官方资料写着陈婉怡的年龄是24岁,24岁,确实还很年轻。

陈婉怡应该不记得她了,见她在看她,扯了一个公式的笑容给她,然后签好字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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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从大厦走出来,外面已经天黑,街头的广告灯都已亮起来,路上车来车往,绿灯亮起,等在安全栏外面的行人们开始过马路,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体贴的男孩让女孩走在他的右边。

周商商立在路口,她突然有些不知道去哪里。

她现在真的是一个人了。

周长安没了,张琳没了,蒋爱玲不要她了,她本还有一个爱她的男孩,可惜怎么也没了,是被她丢了,还是他丢了他,那个男孩去了哪?

周商商匆匆拦了一辆的士,司机问她去哪。

周商商:“g市。”

“去g市要坐火车啊,得,我送你去车站。”

-

晚上九点十分,周商商坐上了s市开往g市的动车,她还没有吃过晚饭,买了一盒泡面,然后用开水冲泡。

她端着泡面回到车厢,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穿条纹衬衫男士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看手头的书,周商商扫了眼他手上的书,是一本量子论。

泡面开了,周商商用叉子吃面,好几年没吃泡面,泡面的味道没有想象的好,她吃了两口,便没有胃口,收拾一下,扔到垃圾桶里了。

一条巧克力突然出现她眼前,周商商抬头,巧克力是条纹衬衫男递给她的。

“吃点甜食充充饥。”

周商商没接过巧克力,说了句:“我自己可以去买的。”

男人突然一笑:“小姑娘,我是好意。”

周商商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头发剪得很短,年龄应该上了30,不过模样清秀,不显老。

“我是医生,刚刚看你没吃多少才给你块巧克力。”男人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眼睛深邃,笑起来弯成月牙形状,显得格外温和无害,仿佛都睫毛上挂着细碎的笑意。

周商商扯扯笑,解释了下:“我没说你坏人,还有,我29了,早不是小姑娘。”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可能我年长,看谁都年轻。”

周商商看向这个男人。

“我属鼠。”

周商商:“你看起来比年龄要年轻。”

男人爽朗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这是我听到最让我开心的赞美。”说完,伸出手:“赵忠学,s市第一医院外科医生,今天是去g市开个会。”

周商商伸手握了下:“周商商。”

周商商真的对这位叫“赵忠学”的男人没什么好感,四十岁的男人在火车里对陌生女性献殷勤,还笑得一脸无害的样子,从他谈吐谈吐上来看,很有可能就是一位装优雅精英人士的泡妞高手。

周商商心里冷笑,转过头看向动车窗外。

动车正开在荒野的郊区,深蓝色的夜空挂着一轮半圆月,遮住月亮的黑云散去,清辉的月光下可以看到田野里种植着的杆状植物。

s市去g市,坐动车也需要8个多小时,动车到站的时候正是第二天早上四点,周商商一夜没睡,从位置上站起来的时候,头昏脑胀。

男人对周商商浅浅一笑,提着一个包下去了。

周商商从动车上走下来,下车的时候人挤人,有人推了她一下,她有些站不住脚,差点摔倒。

走到火车站门口的,刚好一辆的士从她前面开过,车里面坐着的就是那位男人,正拿着一个手机在打电话。

早上四点,天还是蒙蒙亮,不过火车站外面已经有早餐摊,卖煎饼的大娘用g市话问了她一句:“要买个饼不?”

周商商走到煎饼摊:“给我做一个吧。”

大娘利落地给她做好一个煎饼,周商商接过饼,要付钱的时候心一惊,皮夹被扒了。

“我钱包被偷了,我打电话给一个朋友,等他来了就把钱给你。”周商商说。

大娘和善一笑:“没事儿。”

周商商拿出手机找韩峥的号码,犹豫一下,拨了号。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g市,苏寅正把花溪那套别墅留给了她,她却不想回去;宋家,那里早已经没有她的房间;b市?她没脸去那里看周长安和张琳。

昨晚售票员问她买去哪里的票时,她下意识说出g市,然后她自己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来g市,已经坐上了去g市的动车。

铃声只响了三下,韩峥的电话就打通了,他应该刚从睡眠中被吵醒,不过说话的声音却没有被人贸然吵醒的不快,他似乎有些不解她这个时候会打电话给他,疑惑地叫了下她的名字:“商商?”

23.

韩峥一路上横冲直撞地开车到火车站。

早上四五点,上班族们还没有出窝,所以g市的路况还是很良好,曙光透过天际的云层打散了清晨的薄雾。

韩峥伸手揉了下头发,匆忙出门,他都忘了洗漱。

从韩峥公寓到火车站即使时速八十码一路畅通无阻也要四十分钟,韩峥四点十分出门,到火车站的时候还没到四点半。

周商商坐在火车站门口的公交站牌等韩峥,道路车辆不多,行人更少,不远处有个穿蓝色制服的清洁工在行人道上扫地,扫帚刮着地面,发出唰唰的声音。

周商商身体已经处于疲惫不堪的状态,不过头脑倒清醒起来,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跑到g市来了。

她多可恶,在自己爱的人那里受了心伤,然后跑到爱自己的人这里,但是又怎样呢,自私就自私吧,她不想再管太多了,她的世界冰天雪地,她迫切地想要那么一丝温暖。

周商商从来没像现在那么渴望被爱渴望温暖,她就像那个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姑娘,卖火柴小姑娘只要点燃一根火柴的热度便会觉得很温暖,而她,要求也不高,也只想要那么点温暖,哪怕只是零星半点的暖意。

韩峥在火车站兜了个圈,才在路口的公车站牌看见坐在长椅上的周商商,韩峥放慢车速,将车停靠路边,然后从车上下来。

清晨的阳光逐渐透亮起来,韩峥下车的时候竟然有一丝不适应的亮度,他眯了眯眼,才向周商商走来。

周商商听到声响,抬起头,她从来没有看到如此不修边幅的韩峥,凌乱的头发,冒青渣的下巴。周商商敛了敛脸上的神色,问:“十一,你带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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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匆匆赶来,真的忘了带钱夹,不过幸好在车内找到一把零钱,这零钱好像还是宋茜上次来g市要吃路边小吃然后找回来的。

韩峥抓了一把零钱,替周商商把煎饼的钱付了,大娘接过钱的时候,笑眯眯地说了句:“姑娘,你男朋友可真俊。”

韩峥挤了个笑,拉着周商商的手腕上车了。

周商商上了韩峥的车便开始闭眼睡觉,韩峥一路上也沉默不说话,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粥铺,下车提了一袋早点回来。

韩峥重新上车的时候,周商商已经醒来,韩峥把早餐搁在车前头,看了眼周商商:“就快到了,等到我住的地方再好好补一觉。”

周商商点点头,神色疲倦。

韩峥看着周商商欲言又止,不过还是什么也没问,转回头继续开车。

周商商跟着韩峥来到他的公寓,进门换鞋的时候,韩峥将一双男式的皮质拖鞋放在她的前方,周商商没立马换鞋,而是站着不动,韩峥蹲着身子抬头看她。

周商商和韩峥对视了眼,开口道:“韩峥,我离婚了。”

韩峥猛地一怔,脸上神色先是一闪而过的不置信,夹着那么点欢喜,还有些不解和心疼。

他蹲着身子仰头看周商商,整个人好像被这个突然的消息震惊到失了魂,然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股纯粹的喜悦从脚底升起然后一直往上冲,绕着他的心脏,转了两圈,然后往他大脑冲去。

“商商,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来找我。”韩峥慢慢站起身,一米八几的个子即使微微弯着腰也比周商商高出半个头,他双手放在她的肩膀,手有些克制不住的微颤,平静了会心情,他问周商商:“先休息还是吃早饭?”

“我想先睡会。”周商商说,然后低头换鞋。

“好。”韩峥说,然后把周商商领到自己的卧室,“不介意睡我的床吧。”

“没什么关系。”周商商爬到床上,韩峥立在卧室看了会,然后走出房间,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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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爬起来时已经快中午,走出房间,韩峥已经不在家。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套换洗衣服,还有一些新买的生活用品。

周商商用韩峥的卫生间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走到餐厅,餐桌上除了早点还有一沓钱和一张纸条,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排字。

“我先去上班,晚上6点回,中饭和晚饭会有人来送餐。”

——韩峥,9.11早留

周商商在韩峥家找不到吹风机,只能用干毛净擦发,擦好头发,拿出包里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

她把手机扔在一边,过了会,还是拿出充电器走到客厅墙角的插座给手机充电。

她蹲着身子开机,这智能机还是苏寅正给她买的,说是给她解闷,周商商抱着膝盖,她从苏寅正拿来上亿的赔偿金,怎么还是那么心有不甘。

手机一开机,里面好几条来电提醒短信,其中有一条是苏寅正的来电提醒,离婚后24小时,他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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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今天真的没什么心思工作,签了两份局里人员调动申请表,然后发了几封文件给北京的老爷子。

韩峥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些难以形容,一下子是感到十万里长征终于有了那么点盼头,一下子又掉入无边无际里大网里。

他没有放弃的打算,但头一次感到那么没信心。

周商商和苏寅正十四年,十四年的感情,不管以什么形式收尾,十四年不止是个数字概念,里面的时光和回忆却是如何也磨灭不了的,而其中的起伏和情长,他还算半个见证人。

但是他想,即使他现在没有半分把握去抗衡这十四年,他还是要义无反顾地把握住这段感情。

一辈子很长不是吗?他要身体健康,他要长命百岁,他要用他的十四年,二十四年,甚至三十四年六十四年去抗衡苏寅正的十四年。

他占不了先机,就拼个持之不懈,他不是一向善于长跑吗?

韩峥今天还是提早下班了,在路上的时候给周商商拨了个电话,这次没让他等多久电话便接通了,听筒里除了周商商的说话声还有哧哧的炒菜声,韩峥头脑发热,踩着油门往公寓奔去。

周商商给韩峥开门的时候身上还系着围裙,一条广告围裙,上面写着“xx乐”。

周商商见韩峥把视线让在她围裙上,解释了句,“买鸡精送的。”说完,便折回厨房里看着炖汤,半熟的时候,一边掀开炖锅盖子放调料,一边对韩峥说:“你家缺太多东西,我今天花了不少钱,剩下的钱我先收着,明天取钱后还你。”

韩峥深吸一口气,盯着周商商的背影好一会,开口问:“商商,你什么意思?”

周商商转过身:“我可能要在你家借住几天,不过我不会免费住,我可以……”

“商商,千万别给我尝甜头。”韩峥打断了周商商的话,说话的语气极其认真。

周商商低下头:“行,那我自己找地方住。”说完,要解开围裙。

韩峥一把扼住周商商的手腕,然后将她反扣在厨房的玻璃门上,便顺势埋头覆上了她的唇。

这个女人就是有本事,如此轻松就撕破了他的隐忍和口是心非,韩峥紧紧地把周商商往自己怀里带,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周商商吃疼地张开嘴,韩峥灼热的热气便立马充斥着她的口腔。

韩峥的舌头用力地在周商商口里扫荡,他没从这样失控化尽全身力气去吻一个女人,恨不得将她融化在他的温度里,然后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周商商整个人如同一把紧绷弦的弓,她全身紧张得颤抖,周商商绝对不因为羞涩而紧张,她脸很红,整张脸突突地往外透着滚烫的热气,她的体温可能比韩峥还要高,不知道是因为□被挑动起来还是其他原因,她突然升起那么一丝兴奋,无奈身子越来越软,她双手紧扣着韩峥的肩膀,身后除了玻璃门的托靠,她差不多整个人都挂在韩峥身上。

韩峥一手慢慢移到周商商的胸前,一手探到了她的裙底,当手触到里面的柔软时,韩峥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韩峥张开手掌托出周商商的臀部,然后将她整个人腾空托起,这个姿势让周商商的后背狠狠地往玻璃门撞去。

周商商吃疼,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冒出来。

韩峥又懊恼又心疼又停不下来,他用另一只手环着周商商的后背,避免她的背再次撞上门面。

周商商现在整个人被腾空,唯一能做的就是双腿紧紧夹住韩峥的腰,她的裙子早已经被掀到腰际,凌乱的衬衫也早已被汗湿透,她真是兴奋极了,多糜烂的画面啊。

苏寅正是不是也这样抱着陈婉怡,他们的前戏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是不是也激烈地恨不得要把对方捏碎,苏寅正又是以什么样的姿势进入陈婉怡的身体呢。

随着脑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周商商痛苦地闭上眼睛,她身子不能控制地发抖。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周商商睁开眼,韩峥正用他那双沉寂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周商商咬着唇,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韩峥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有东西闪了闪,还是默不作声。

这时汤锅里发出哧哧的沸腾声,韩峥把周商商放下来,稍稍理了理她凌乱的上衣和裙子,然后转过身去关掉煤气。

“我去洗个脸。”周商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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