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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太平局(上部) 第四十四章、盂兰录(2 / 2)

此时,夜酩刚将真名叫“陈倾凡”的瞎子欠下的佛债勾除,透过这《盂兰录》上的记载,多少知道了他的一些底细。

原本他以为陈瞎子只是个算命先生,却没想到他背地里干得竟是偷坟掘墓的勾当,阴德丧尽遭了天谴,不得不烧香拜佛求赦罪解脱。

此时,他将笔从纸上拿起来,忽感到胸口发闷,如同被食物噎住了喉咙,整个身体都随之一沉,忽被人从背后拍了一掌才喘过气来,再回头一看,发现槐安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少年脸色惊变,一时做贼心虚,不知该如何解释。

一旁的陈瞎子更是震惊,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掠到数丈之外,拿出个铜铃铛握在手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槐安没有理会夜酩,而是拿过账册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陈瞎子:“太平城和琉璃天早有规矩,彼此互不相犯,你几次三番到此掠掘财物,我多不愿计较,怎么今日又来此浑水摸鱼?当我人善好欺吗?”

“误会、误会”

陈瞎子一边后退一边躬身赔罪:“槐安大师,我这次是来还东西的,希望您老别计较,我这便离去”

“那你手里为何还拿着五蕴铃?”

“这个……还没来得及还,只要您不为难我,我保证过无定桥,就把它给您,决不食言!”

“那你为何要骗他帮你销掉佛债?”

“呃……槐安大师,您也知道我是道门中人,这一天到晚抱着本佛经念终究不是事,这不看这位小兄弟很仁义,就与他私下里做了笔买卖,你情我愿,不信你去问他”

“那你怎么不先告诉他解倒悬向来都是自债自消?就算要请他代记,可曾谈好如何报还?”

夜酩站在槐安身后,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刚才竟被这瞎子给骗了,不由有些恼火。

可这世上并没有只许他骗人,不许别人骗他的理。

……

陈瞎子见狡辩无用,忽将手中五蕴铃用力一摇,铃声犹如一串雷珠炸裂,一时绵延不绝,将整个楼阁震得地晃天摇,铃身更射出烁烁清辉,被照之物无不消形隐色,渐化于无形。

然而,如此惊天动地的浩大声势却是难奈槐安分毫,黑衣僧人就像是一块矗立在汹涌波涛中的礁石,任浪头前仆后继,一波强似一波,始终都安稳如山,而且他的黑色袈裟就像是一片夜空,任清辉再盛,都难以消减分毫,反而令其看上去越发深不见底。

夜酩抱头蹲在地上,双手用力捂着耳朵,眼见着四周景物变幻,许多人从高空中惊叫跌落,又如泡影般消失,一时间吓得叫不出声来。

陈瞎子将五蕴铃摇得越来越急,大有要玉石俱焚的架势。

槐安却只是缓缓伸出一只右手,并指朝前一点,便让铃声戛然而止。

只听他不徐不缓道:“观色如聚沫,受如水上泡,你的五蕴经虽然读懂了,却并未读通,更未读空,五蕴乃因缘积聚所生,本无自性,若不能了空,便无法真正发挥这铃铛的威力,还是给我吧”

说完这句话,他又一招手,那五蕴铃就已落在他手中,一切如春风化物,了然无声。

陈瞎子也很果决,丝毫没有不舍,几乎与此同时,身影一晃,刹那间抖出数个分身,分别朝四面八方逃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一眨眼就没影了。

夜酩流亡江湖,见的多是刀光剑影的生死相搏,甚少见到这样的术法比试,一时瞧不出两人各自来路,也就最后才多少看出点陈瞎子的修行根底,使得像是术宗茅山一脉的遁术“鬼影迷形”,但也仅是猜测并不能确定。

而槐安见人跑了却也没追,双眸泛出金色,口诵梵音,挥手朝旁轻轻一抹,好似拂去一片烟尘,便让已然四散遁去的分身尽数原路折回,顷刻间再次合为一人。

这下比刚才更令夜酩感到震惊,甚至觉得脑子都有点不够用,暗讨挥手就能让乾坤倒转、光阴逆流是什么境界?

莫非这槐安已是能掌观古今的九境圣人?

再看对面的陈瞎子也已傻在当场,眼睛直勾勾盯着槐安,脑门上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嘴巴徒自开合,好似旱地里一条将要渴死的鱼,半天竟说不出一个字。

槐安手又连挥两下,先前消失的楼阁都瞬间恢复如初,但其后的变化就让夜酩有些目不暇接了。

只看周遭天地极速变换,陈瞎子整个人就如同牵线傀儡一般,在其间不停的手舞足蹈,在忘忧阁、皇粮码头、水寨、以及古城各处兜兜转转,直至最后退到城南一座古宅中方才停下来。

夜酩揉揉酸涩的眼睛,见院中枯藤蔓墙,荒草遍地,不似有人住的样子,一切都很陌生,唯独前方石亭看着和客全来门前的那座很相似,但其上却多了一幅匾额,还刻有“三生”二字,一时不知所处。

……

槐安来到亭下,望着亭中身形已然变得虚幻不实的陈瞎子,微蹙眉头道:“你这是从哪来?”

早已被刚才槐安的神仙手段吓破胆,浑身抖如筛糠的青衣道人磕磕巴巴道:“从……从武夫丘”

槐安眉心轻跳:“去那里做甚?”

陈瞎子喉结未动,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不敢有半分隐瞒:“是行里的寻宝局,寻找古神遗骸”

夜酩在旁心头微动,他曾在《越绝书》上看到过一些关于古神的记载,传说他们是太古神域的守护者,掌控着天道,拥有金刚不坏的体魄,各个都是世间顶级强者,但在上古那场诸界混战中,绝大部份都已陨落,到如今也就只有大周雍都昊天塔中还有两个仍然活着,看守着世上仅存的一块天石。

“找到什么?”槐安继续问道。

“一具残破墟壳,但回来时被七十诸侯的人给截了”陈瞎子匆匆回答。

槐安眼眸微眯:“九大封地这次开了几个?”

“三个,赤望、参卫、武夫”为了能活命,陈瞎子此刻已顾不得什么行规城律,可谓知无不言。

夜酩听到“七十诸侯”心头暗惊,要说中土江湖除去越隐门、太平楼外,还有哪股势力与大周幽察司针锋相对,那就要属这创始于秦末,由昔日列国七十诸侯的遗老遗少所组成的神秘组织了,却不知槐安所问的九大封地是指哪里。

槐安脸上浮现出一丝淡笑:“这倒是有趣”

陈瞎子见状,连忙对着黑衣僧人一拜再拜,哭求道:“圣师饶命,小人刚才一时猪油蒙心,万望您老宽恕,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愿意当牛做马,任您驱使”

槐安却没再理他,一挥袍袖,隔绝石亭内的一切声响,转身看向夜酩:“现在你是他的债主,想怎么处置他?”

夜酩道:“能把我替他担下的债还给他吗?”

槐安摇头:“业债可转不可还”

夜酩有些愕然,看陈瞎子在那磕头乞怜,一时拿不定主意:“会有什么后果?”

槐安道:“你已化身为魔,记魔债可积修福德,增长禅智,还佛债却是自套枷锁,若是从这里出去,等同替他担下半世因果,命势将大为不同”

夜酩一怔,迷惑道:“为何会如此麻烦?”

槐安道:“琉璃天专摄人意根,乃人之第七识,为一切念头起处,譬如树之躯干,你今日替他担下佛债,便是自断一枝,另嫁一枝,他日于秽土中醒来,受五蕴六识浸染,十二因缘衍化,自然熏成诸般业果”

夜酩沉默半响,反复琢磨其间道理,脑门上渐渐渗出一层冷汗:“那可有解法?”

槐安道:“若以佛解,了断无明,成就圆满正觉,若以魔解,融他身于己,合念为一,虽仍难移因换果,也算不失前道”

夜酩心里有些犹豫,低头想了半天:“我替他担下债后,他醒来会怎样?”

槐安道:“得你相赠,命数转还,补全残魂,醒来便可借你之身还魂,几同再世为人”

夜酩面色微僵,没想到陈瞎子最终目的竟然是这个,一阵恼怒。

少年面色渐冷:“如何融念?”

槐安眼神悲悯,又口诵梵音,隔空伸手朝亭中一抓,那陈瞎子立时化作一颗青珠飞入他的掌心:“服下此珠即可”

夜酩伸手接过珠子,心道一声害人终害己,怨不得我,将珠子放入口中。

这时天空中忽然响起一记炸雷,天地刹那如泡影破灭,两人瞬间又回到佛楼中。

槐安仰头望向屋顶,视线却是落在远比之更高的虚空中,那里乌云翻卷,电闪雷鸣,犹如九天雷泽将沸。

他淡淡一笑,闪身离开佛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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