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培仓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将深埋的头抬了起来,一眼便瞧见了人群里的许乔氏,他猛地爬了起来,紧紧抓着邢车的木栅,老眼之中似有泪水在打转。
“夫人,你快回去,替为夫妥当的安置好家中老小,还有华哥儿,夫人要替为夫好好的教导他。”许培仓如鲠在喉,哽咽道。
他也自知此番进京,他已是有去无回,最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是家中的小儿,虽是他的妾室所生,可如今才八岁。
一个八岁的孩子没了爹,更何况是一个妾室生的庶子,以前还有他这个当爹的罩着,以后没了他,定会受人欺负。
他也知道就算是叮嘱他的夫人,可对于一个妇人而言,不是己出的孩子,总归没有那么疼爱。
曾荣对于周围那些谩骂声,以及那些挂满一身的秽物,视若无睹,脸上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也许直到此时,他依然坚信,他身后的那个人会救他脱困,即便是以后不能够再入仕,但是他是心甘情愿的跟着那个人,为他效命。
他也相信,他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那个人定会知晓他的忠心,不会放弃他。
只可惜,想象永远是那么美好……
在那为人所不知的地方。
“王爷,十一王爷和韩陶已经发现了江中的石船。”一名死士单膝跪地,面无表情的禀报着。
屏帷之后,一个冰冷犹如寒潭一般的声音传出:“怎么会让他们发现江里的石船?”
“韩陶从总兵府借来了兵力,下令让人下江查探,没想到竟然让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出半日就被发现了。”死士回道。
“瞎猫碰上死耗子?”屏后之人冷笑一声,道:“这世间所有的巧合,都是被精心算计之后的成果,本王不相信巧合之说。”
死士抿嘴不语,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动弹,一阵阵熏香传入鼻中,整个屋子的氛围好似瞬间沉闷了下来,就连温度都渐渐的下降。
只有一声声棋子落盘的声音传来,每落下一枚棋子,死士便觉得周边的空气变得凝重几分。
许久之后,那屏后之人再次开口,缓缓道:“曾荣呢?”
“已经被刑部的人押解进京。”死士一丝不苟的回道。
“嗒”的一声,这一枚棋子落得似乎更加用力了些。
“在他踏入京师之前,杀了他。”
这是一个冰冷得毫无温度可言的指令。
此时屋内另一道带着几分尖锐的声音响起:“王爷这么做,也不怕寒了下面人的心。”
死士心头微凛,脸上却丝毫不觉意外,王爷自然不会自己和自己下棋,而那于王爷对棋之人是谁,可想而知。
“只是一枚棋子,棋子就该有作为棋子的觉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棋子,留之何用?”屏后之人鲜有的耐心回答:“况且小十一和韩陶又怎会知道江中有物,曾荣落了网,是谁泄露出去,不言而喻。坏了本王大事者,都!该!死!”
“快去办吧,记得要办妥了。”这句是对那死士所说。
“属下遵命。”那名死士战战兢兢的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