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狂走着,老隋坐在那不动,他看着眼前茶杯,茶杯上热气被一直绕圈走的二叔带得东倒西歪,茉莉花香味儿在房间里很快的散开。
老隋在苒苒的茉莉花香味氤氲里,等二叔平静,他不想二叔狂躁时像回不去草原的藏獒。
我家老隋坐在那,给二叔换了热茶,他的脑海里都是那个孩子白净的脸,桃花眼里有了更多的爱惜。
二叔走了好几圈,感觉自己就像抓不住自己尾巴的小狗,无趣又无可奈何,一时很颓废的低下了棕色的头,坐到老隋的对面。
二叔悄悄地看老隋,端起茶杯握在两只手里,从嗓子眼里使劲的挤着咳嗽。
他自己对着冒着茉莉花香的热茶杯说:“嗯……嗓子眼儿发痒了……”
我家老隋不说话,他其实又断片了,这个好人,总是不会说出伤害别人的话。
二叔咳了好几声,见老隋不动也不说话,他的心里也有点委屈。
我老妈那张精致,冷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那种带着风说出来的话,那种带着问号的眼神。
我二叔也像我家老隋一样,缩着脖子,闻着热气里的花香,在春光刚刚飘进来一点的文具店里,静坐着,听着茶壶里的热闹,茶壶里窃窃私语。
二叔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考学,考研,读博,一如孤傲少年,孑孓独立上城楼,站在最高点,让风光无限的在他身后流淌,泛出七彩的光芒。
二叔太顺利的人生,就在三旬里荏苒而过。
过了而立之年后,世界突然变得不再浩渺,不再神秘,不再是流光溢彩,二叔才觉得自己走过的地方,看过的景色竟都有相同,孤独。
二叔时常与志同者相谈甚欢,谈笑风生,觥筹交错,然而,夜深人静时,他会一个人对着地上的影子举杯。
他就会想起那个滑雪场,那个给了他快乐的人。
那双清澈眉眼,羞涩的嘴角,粉色的衣衫,像我的老妈,像他记不清楚的一个人。
二叔的心是柔软的,他的心一直被我老爸的牵挂晃动着小手,短促击打,一下一下的敲着,等他回头。
然后他在天空上寻找与自己的相同,排成人字的大雁。
二叔曾经和我说过,候鸟之所以能飞万里,落在一处风景迤逦的地方,是因为它们内心的力量,都是纯净的。
我二叔被不说话的老隋弄得没了则,他终于妥协了。
他把着自己最好看的桃花眼弯起来,修长的手指有点凉,轻轻放到老隋的手腕处,声音里的感激和热情都出来了。
“哥,我是不是做过什么我自己不知道的事,让你们为难了?”二叔的一声“哥”让我老爸的眼睛热起来。
这么多年,他虽比二叔早来到这个世界上几分钟,但是大多数都是二叔在照顾他。
什么幼儿园里的打架斗殴,什么因为自行车的位置,扔砖头砸了人家的小货车,还有家里犯了错,挺身而出的壮举,二叔从来没落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