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自己是看着蚂蚁,还是就要开放的芍药花。
春风真像不解人意的孩子,居然停下了脚步,让日头灼热的在芍药叶上敲打。
又一大批涌现出土的蚂蚁们,依旧有秩序的在绿色的阴影下面翻滚,较着劲的一只一只的冲向前方。
老隋虔诚的望着那些蚂蚁,恍然大悟,明白了它们都是春天里的灵物。
它们知道天文地理,它们知道日月的精华,它们知道雨露里的玄妙,还有生命延续的权利。
老隋的头上有了汗珠,他眨了一下有些发干的眼睛,说道:“我先回屋了,还要卖货的。”
沈佳琪嗯了一声,她也要回去了,咖啡屋的生意,晚上是最好的,也是最热闹的。
沈佳琪转过身去,走了几步,摸了一下我二叔的老爷车,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在倒车镜那俯下身,在里面看了自己的身影,看到老隋开门的半个身影,看到屋里有个影子伸出的一只手,她走了。
老隋进屋时,我二叔也要出去。
二叔在茶杯扣到地上时,已经决定去看看那个孩子。
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喜欢我一样,喜欢那个意外出现的孩子。
二叔没有迈出门的脚,就被老隋拉在空中,拽回来。
二叔有些激动的声音向我老爸说:“老隋,我去看看他。”
老隋把二叔按到椅子上,这个椅子是我很小的时候,老隋亲自做的,是给我睡觉时用的。
椅子摇晃了半天,发出吱吱的细声,很不舒服二叔突然塞进来的庞大的屁股。
“你想好了,是认人家,还是只想偷偷的看看?”我家老隋声音很粗狂,居然有了藏獒的气魄。
“我……我……”被按住的二叔扭曲自己的身体,想要在椅子里舒服的坐下。
他摇晃时,眼睛可怜的看老隋,棕色的长头发从掉了地上的帽子里露出来,他在小椅子上有些萎缩,他两手使劲的抓住自己的头发,几下的就扯下来。
我家老隋就像一条鱼,他的桃花眼就像金鱼,不是,向所有还活着的鱼眼睛,突出来,凸得老高,再也收不回去啦。
他嘴巴一张一翕,没有声音的看地上的那瘫棕色,还叫头发的纤维物体。
二叔茂盛的油亮的彩色头发是假的,掉在地上时,没有了光泽,瘫成冬天玉米杆上不要的玉米棒子,那些没有成熟的玉米上干枯穗儿子,随着一阵小风就能跑,然后就碎掉的穗儿子。
我二叔的头,那大片的头皮铮亮的,就和我的小金库一样的亮。
老隋两只手摸索他自己的头发,两只手在自己的头顶那,不动,一点一点的放下,一点一点的伸向二叔。
二叔的头皮上只有轻微的几根毛发,坚持在空中,没有颜色的坚持。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