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和欧阳探头看了下,然后打手势让练习生们看一眼就行,不要打扰。
里面坐着五六个小孩子,四五岁到七八岁,都坐得笔直,小脸严肃地听着台上一名男老师在讲课。
过了教室,柳烟忍不住问道:“俞老师,这些孩子都没有人愿意领养的吗?”
他们看着一个个挺正常的,坐一起就跟小学课堂一样。
俞秀菲叹口气,冷淡道:“有的人嫌年纪太大,怕养不亲。主要是他们生下来就或多或少有缺陷,大部分人都不愿意领养。”
到了第三个房间,俞秀菲才带着所有人推门而入。
房间里有十来个孩子,最大的十二三岁,就一个生活阿姨在看顾。有的在儿童椅上呆呆坐着,有的在画画,有的在搭积木,有的在摆弄玩具。
一群人进来后,有几个望了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有几个完全没转头,也有几个张望的。只有两个年纪很小的男童,突然爬起来躲到了生活阿姨的后面缩着。
俞秀菲说:“你们跟他们说话要温和,有耐心,不要太多动作,尤其不要承诺什么。有的孩子特别敏感,也有的孩子反应有点慢,可能说几遍他才会回应你。”
在俞秀菲的吩咐下,柳烟示意练习生们上前接近小朋友。
韩试看了一会儿,朝着一个张望的男孩走去。他自己也不会主动跟人亲近,觉得这个男孩眼睛灵动,不太怕生的样子,也许会容易交流点。
韩试在他边上蹲下,明显地感到男孩瑟缩了一下,但始终睁大眼睛在望着自己。
韩试挠了挠头,指着他手里的积木笑道:“你这个怎么玩,我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男孩沉默地望着韩试,过了有近一分钟,才轻轻点了下头。
他也不说话,把地上的积木分成了两堆,按颜色各有一半,把一堆推到韩试面前。然后他搭一块,就看过来一下,等韩试照做了,就默默搭下一块。
韩试尝试着和他说话:“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赵书永。”男孩犹豫了下,很细声地答。
“很好听的名字。”韩试笑笑,露出一口白牙。
赵书永微微露了点笑容:“去年俞老师给我起的。”
“我叫韩试。”
韩试也不知道聊什么话题了,只好跟着他继续搭积木。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烟召集练习生们离开,打算去下一个房间。
韩试腿都有点麻了,站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告别。
赵书永却察觉到了,脸色一黯,他推倒了积木,又主动拉了下韩试的衣摆,马上缩回了手,也不说话,就抬头望着。
韩试被他直勾勾的眼神差点看慌了,轻笑道:“我要走啦。下次……”
突然想起俞秀菲的告诫,莫名有些难受。赵书永的眼神分明写着对世界的渴望又胆怯,而俞秀菲的提醒,是告诉他们,不要让孩子产生会落空的期待。
一群人出了门,神情都有些闷闷不乐。俞秀菲忽然直接走到了一台摄像机前,正对着镜头,问摄像师傅道:“我在这说的话,会在你们节目中播放吗?”
摄像师傅都呆了呆,俞秀菲自顾说了下去,神情平静又肃穆:“我在这当志愿者三年时间,见到过的来这里的人也很多了。”
“我不说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把孩子们当成自己的孩子,这种矫情的话。但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对这里有了很深的感情,也为此付出了正常生活之外的所有时间和心血。”
“柳烟导师和欧阳导师,我之前真的不是对你们有看法。这些年来院里领养的人其实也有,但最后领走的一个也没。”
“他们以前活泼些,每次有人来都很愿意表现自己。但现在你们也看到了,他们越来越封闭。”
俞秀菲语气沉重道:“因为他们每次的期望最终都眼睁睁地变成了失望,甚至痛苦。他们都是孩子,情感反而最直接。”
“接下来的房间你们还是别去了,说真的,他们都是些基本沟通都做不到的残缺儿童。”
柳烟和欧阳欲言又止,俞秀菲有点激动地继续道:“还有各种各样,为了名声或者其他目的,反正不是真心来领养的人,不但耽误我们的工作,反而以献爱心的名义给孩子带来了创伤。”
“虽然有些人确实是来提供帮助的,而我们院也需要社会捐助才能维持下去,所以院长又不得不答应有些人过来探望。”
“现在院长去交涉的,就是上次有个领导来视察的时候,我们区医院答应提供的一批康复器材。两个月了还没见到影子。”
俞秀菲说的有点混乱,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间肃然起敬。
韩试默然,又有点纳闷,节目组把大家安排过来,图个什么。
像走秀一样,难怪俞秀菲很不信任,还把所有练习生的情绪都变差了。
这是为了提高节目在公众眼中的好感度,还是真的如柳烟所言,向练习生们传递正能量?
赵书永明亮的眼睛和黯然的神情还在眼前,韩试不想猜测节目组的用意,却无端觉得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