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虽无法将剑光覆盖,却依然固执的往前延伸,将笼罩在不苦身上的剑光尽数抹去。
青光和剑光,隔着一把剑的距离在擂台间分庭抗礼。
而百里断江心中虽也为那一道青光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而感到震撼,却仍没有改变自己出剑的速度和角度。
剑仍直下,已经落在了不苦的眉间。
那两道粗眉被剑气打扰,开始微微晃动,像是两把大刀快要折断。
不苦抬起头,望向头顶的那一剑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或害怕,他的眼神中甚至没有任何感情,只有两道冷光。
双手随之举起,将那道青色结界带到了头顶,汇聚在自己的眉下,准备去接下那一剑的锋芒。
此时长剑也终于彻底落下,完完整整,十分干脆。
落至那道青色结界上时,没有想象中的风雷呼啸或剧烈动荡,长剑没入青光半尺,速度便开始减缓,却仍一寸一寸继续往下斩落。
那道青光被剑气划开了一道狭长的缺口,剑光趁虚而入,攻入了不苦已经裸露的上身,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道深可见骨的剑痕,血水很快流了出来,但是瞬间便被剑气消融,只留下了道道翻卷的皮肉和筋脉。
不苦似乎没有痛觉般,仍然固守着掌心间的青光。
身上伤势再重,只要破不了他的心脉,他就不会倒下。
而此时对他威胁最大的当然是仍在不停下落的那一剑,虽速度缓慢,但只要有足够长的时间,总有落在胸口,顺着之前的剑口刺向心脉的时候。
百里断江人已至半空,他以双手握剑全力斩下,却仍无法让自己落剑的速度变得更快一分。
他的长剑刚一接触到那道青色的结界的瞬间,便感觉,像是斩在了龙虎山上。
山脉宏伟,虽已没落在人世多年,但依然带着无数年的底蕴,岂能被他一剑斩断?
但他依然选择继续落剑,赌上了生平所有的骄傲。
在他看来,此剑已经无法收回,也不能收回。
但在不苦看来,这一剑,百里断江必须得收回。
那一剑最终来到了不苦的胸口处,那里有第二剑留下的伤口,只要百里断江继续落剑,在青色结界中再落下个半寸有于,便能将所有剑意从伤口而入,尽数灌入不苦的心脉。
百里断江极力催动着剑意,虽已有些疲累,但至此又有些兴奋。
他的双手将剑握的更紧,便准备一鼓作气结束这场战斗。
可是不苦在这个时候忽然合起了自己的双掌。
随着他双掌的再度合拢重叠,那道阻隔剑意的青色结界也在瞬间变成了似薄纸一般的青色光线。
那把蓄力而下的长剑没了结界的阻隔,便像是突然失去了重心般,有些不受控制的仓皇而落,偏离了不苦心脉的位置,然后继续往下,中途又和那道青色光线有了短暂的摩擦,再度偏离了一个角度,最终以不可挽回之势斩在了擂台的空地之上。
离不苦的脚边只有寸许距离。
剑气流散,将整座擂台都震得微微摇晃。
百里断江依然保持着双手握剑的姿势,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南山之剑,陷入沉默当中。
他的眼中冷漠依旧,剑意仍存,看上去和往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把剑下的锋芒也还是那般凛冽,锋利无比。
但也只有百里断江自己清楚,此刻的他,正承受着怎样的一种绝望。
势在必得的第三剑,落空了。
这意味着什么?
他暂时不敢,也不愿意去想。
而不苦合起的双掌也在这时选择了放下,那道青色光线很快弥散于掌心,消失在擂台之间。
他眼中的冷光随之而去,身上那股孤绝,冷寂的气息亦渐渐散开。
两道折起的粗眉终于恢复到原先的样子,有些懒洋洋的搭在额间,像是大刀归鞘。
他还是那个不苦,那个平静,淡然,带着几许愁苦,将龙虎山微末道统扛在肩头的不苦。
他裸露的上身处那个天师法相再次绽放出微弱的光芒,一点点涌入了他身上那些可怕的剑痕之中,焕发出无尽的生机,将伤势缓缓修复。
不苦平静的抬起头,他看着百里断江,说了一句话“三剑已过,我还能站着,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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