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今天度过了开心的一天。
遇到他对学堂现状的认知来看,皇帝的决策,毫无疑问是英明无比的。
回到家里之后,她甚至还和爹爹楚衍,说起了这件事情。
果然,楚衍也没把那些花销放在心上,只觉得那些进项确实有些骇人听闻。
数字什么的,其实还在其次。光是听明目,就觉得这位白先生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楚昭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从他以前的学生那里得知,白先生以前就曾经动过开钱庄的念头,不过,他的本钱很有限,因此没能成功。”
“我看他这些学生,弄不好就是他致富的手段之一。”
“我也觉得有这个味道,不过,一个好汉尚且需要三个帮,这种事在我大宋,其实也算不得出奇。哪个商号里还不是师傅带着徒弟在那里做工。”
“可是前些专业不同于其他行的,光是师傅徒弟是玩不转的,还得有本钱。”
“本钱又不从他的徒弟那里出……”楚昭刚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不禁忍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如今官家倒是也以师长称之,而且那些开学堂和钱庄的花费,也都是从官家那里出的……莫非,这家伙是想……”
“唉。普通的士大夫,尚且知道去哪里才能施展自己的平生所学。像他这种满脑子商贾之学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黄泉的好处。”
楚昭缓缓地坐了回去,心思转悠了几遍,才点点头说道:“爹爹这话说的有道理,如果他只是单纯为了钱财,或许在崇政殿旋旋剂之后,便会说动皇帝赐给他本钱经商。可是此人所谋者大,显然经商是不能满足他的。”
“那你觉得,他的想法是什么呢?”
“莫非他也像士大夫一样,想要科举及第,登阁拜相。”
“这个想法我看他是有的,但我唯恐这也无法满足他。”
这话把楚昭吓了一跳。
“堂堂相国,可是礼绝百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这样的位置难道还不够吗?”
楚衍却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傻闺女,官场的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你只要踏上仕途就会接触到很多东西,而一旦接触就会有很多想法,这些想法一旦萦绕在你的心头,不成为你的理想,就会成为你的野望。无论是哪一条路,无论与国家是否有利,它都会成为你的执念。甚至有些人在没有进入使徒之前,就已经萌生了类似的想法。天下读书人说句好听的,有哪个不以治国安民为己任。说句不好听的,又有哪个以治国安民为己任了。人呐,即便有了理想,有时候也会忘。而那种不会忘的,其实远远比会旺的危险。”
这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其实并没有点明什么组织核心,以至于杵着听着有些晕晕乎乎,到最后也只认同了一个观点,那就是白永安肯定是有自己的大谋划的。
而且这个谋划,很可能与他的政治抱负有关。
但这就像是一个无解的谜题一样,虽然看上去能够得出答案,但这答案似乎偏偏与楚钊无缘,因此他疑惑了许久,方才又继续说道。
“难不成,他是想借助我们大宋的力量,帮他那个一赐乐业族复国,”
楚昭也是知道一赐乐业人的,只是他不像赵祯那样,从一些风俗当中得到记载,而是她见过对方的文字,并了解过他们的一些宗教习俗。
她依稀知道古西伯来文是什么样子的,也知道拉比这个身份,在哪些宗教里才会出现?
所以他早就猜到这个所谓的一赐乐业人,实际上就是以色列人,也就是犹太人。
犹太人最擅长做什么?这个答案可能不唯一,但答案当中一定不会少了经商这两个字。
而在自由登场的美国经商致富的以色列后裔,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曾经掀起过一次轰轰烈烈的复国运动,为此,联合国还专门通过决议,将巴勒斯坦的一块土地送给了他们。
所以,楚昭是很疑心这群家伙继续搞复国运动的。
须知道,此时的大宋帝国,差不多也就是另一个时空的自由灯塔。
如果宋帝国确实受到了他们的好处,说不定就会派兵帮他们夺下一块地皮,让他们在那里封邦建国,只要价钱上划得来,相信还是能够算清楚这笔账的。
但对面的楚衍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他不禁咋舌起来:“这可就危险了,我大宋可不能转到帆帮的争斗当中去。”
中国历史上并不缺少富国的相关记载,比如说春秋战国时期的中山国,至少就曾经被毁灭过三次。
而其中无论哪一次都会引起周遭几个大国的权力角逐。甚至基建国灭国的现象本身,也只是权力角逐当中的一个环节而已。
有这种前车之鉴,中国一般是不会参与类似事务的。
甚至,这还有可能养成了明清两代较为保守的性格。
不过北宋的国力甚至有可能比不了明朝。其对外作战的决心与意图,可能还比不上发动抗倭战争的大明帝国。
所以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宋帝国及其国内的有识之士,肯定都不会愿意卷进那样的纷争当中去。
如此以来,楚衍当然对女儿的这个猜测倍感震惊,但他也很想知道女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于是他问道:“这个一赐乐业人,是从故国逃亡出来的吗?”
楚昭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才好,因此只是踌躇的说道:“我对这个族群的故事了解的很少,现在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了,但他们早先确实是有一个国度的,虽然是从某个奴隶国家逃出来的人组建的,而且后来还被另外一个强大的帝国给灭掉了,但他们确实每时每刻没有忘记对故国的思念。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的故国应该离大宋很远,按照常理来讲,就连他们恐怕也不会指望大宋帮助他们复国。可是这样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毕竟白永安这个人……”
说到这里楚昭才突然一拍脑袋,她刚才纯粹是被楚衍的话给带到沟里去了。
谁让楚衍的那几句话说的实在是太过震撼,以至于让她的神经回路都短暂的陷入了停止之中,这才忘记了一个重要的因素,白永安是一个穿越者,他如果有什么野性的话,应该也是和穿越者有关吧。
可是穿越者都喜欢什么呢?
具体的无非就是那几样金钱、女人、权利和地位。
当然,生存的基本问题解决之后,他们也会展望一下整个中华文明的前景。
这样想下来的话,白永安的野望或许并不能理解。
顶多,他的行为显得比较功利,再顶多。这些伟大的设想与他的私人利益绑架的有些紧了。
可这短期来看好像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啊。
楚昭心念电转之间,就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
对面的这个死老头,太过以土著的思想,来剖析白永安的行为动机。
这还是在拥有穿越者女儿的情况之下,土著们能够做出的推测。他若连个了解穿越者的窗口都没有的话,他们的推测还不知道会偏到哪里去。
这样他突然觉得好笑起来,甚至还对楚衍说:“看来我们父女两个,以后还得多交流才是啊。”
楚衍哪里知道他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想了那么多的问题。因此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个方面上。
不过,话题既然被绕到了这里,那他就索性再问下一句:“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难道我们平时的交流还少吗?整个大宋有几个人知道自家女儿是穿越者,却还没有跑去报官的。”
“哈哈。”楚昭突然笑了起来,他现在对自己的安全形势极其有自信,忍不住就显摆起来,“报关也没有什么用啊,我现在就是负责寻找穿越者的人之一。”
楚衍作为楚昭的父亲,看到女儿已经把自己的事情料理得如此周全,当然也打心底里为她高兴,再怎么说这个闺女养了十好几年,就算是路边捡来的,也该培养出感情了,何况还是亲生的呢。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疑惑与女儿的两次突然转变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