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大太太还有旁的吩咐。七姑娘,你们能不能自己回四房呀?”
陆十媳妇奉命送她们回四房,谁知才走出不远,便急着托辞打发她们。
非晚乖巧地抬起脸来,先要看西凉娴的意思。
西凉娴只略一沉吟,陆十媳妇竟一脸不耐烦,扬手指着前面一个方向:“呐,你们四房的院子在西北角,再好认不过,仔细听着……”
“自己家怎么不能回?忙你的去吧,这儿不用你了。”西凉娴冷冷地打断了陆十媳妇,说着抬脚就走。
非晚快步跟上,却蓦地侧过脸,瞥见陆十媳妇面上罩了层乌云,不由抿嘴一笑。
“西北角上就是我们家的院子,须得从花园子的北门出去。我记得原来花园围墙那儿有扇小门,进出不用绕远路,可分房之后上了锁,不给我们走了。”
西凉娴翘首,左右打量周围的景致,一路回忆。
非晚垂眸不语,那是以前,今晚这锁就会卸除。
“看,前头就是。”
走出花园北门,宅后有凌霜河,下了大石桥,朝西一拐,又步上一座窄窄的石桥,前方一座小小的院落,黛瓦白墙,在紫沉沉的暮色下,显得安详而静谧。
非晚眼眶发热,心中倍觉安宁,我们回来了!
然而才张罗着用罢晚饭,就听见外头有人通报,又是陆十媳妇,走路带着风一般昂昂地进来,身后领着几个丫头。
陆十媳妇从丫头手中接过一个托盘,托盘里装着三件瓷瓶瓷盒,上前一件一件放在她们姊妹面前的几案上,显摆似地。
“这些丸药是大太太特意叫我送过来的,有治病的,有养生的,哎哟哟,大太太真是好大的恩典哦。”
恩典?
屋子里一静,非晚与西凉娴对视了一眼,然后“懵懂”地警告:“这是宫里皇上还是哪位娘娘赐下来的?”
陆十媳妇面色一凛,脸上的笑转为牵强。
“七姑娘说笑了,这是上头的人服用的好东西,平常医馆里根本见不着的,大太太说了,七姑娘用了,管保病来得快去的更快。”
最后竟连药物的名称和用法都忘记告诉。
“有劳陆姐姐跑一趟,替我谢谢大伯母——后面这些人是?”
陆十媳妇巴不得这一声,立刻笑说:“大太太听说二位姑娘回来身边没几个人,生恐姑娘们受委屈,是故特意挑选了几个伶俐的人,说给二位姑娘使唤呢。人都是大宅里用老了的,做事不利索的大太太都不好意思给呢。”
好一个热心的大伯母!
当年分家时怎么没见她如此大方殷勤?
分房时她们四房就没得几个下人,在去扬州之前都基本遣散了。
在扬州添买的仆从虽好,可大多是江南当地人,此次回京就没有跟来。
如今带回来总共不过六七口人,还连同打小侍候的菱枝与红叶在内,这就给了花如雪可乘之机。
前世花如雪在她们身边安插耳目,姐姐与自己的一举一动,花如雪都了若指掌,就是她们几时呼吸深了一点,不过须臾,花如雪都会晓得,自己就连流泪都是不自由的。
眼下大宅又送人来,非晚能有什么好心情?
她举起手帕,故意连嗽了几下,西凉娴便立刻催促:“嬷嬷有话就快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