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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梦醒时分才是真(2 / 2)

陇焯已然恢复成那副温良恭俭让的公子哥姿态,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拱手道,“王掌柜,这些天真是打扰了,改日一定要请您去府上喝几杯。”

王不留谦卑道,“您才是客气了,这次有些招待不周,下次来,本店一定将六楼让给您。”

陇焯点头笑道,“王掌柜,告辞了。”

王不留将陇焯送出店门,站在门口,目送陇焯离开,等到完全看不到陇焯的身影,才走进店中。

宁风云一身薄裙打扮,从后厨走出来,手里端着半碗稀粥,坐在长凳上,问道,“陇公子走了?”

王不留点点头。

宁风云喝下小半碗稀粥,拿着筷子在碗中胡乱搅着,“走这么急?”

王不留翻开账本,将陇焯的名字从上面划掉,“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宁风云放下碗筷,直视王不留,“我也有些要紧事,要给你说一声。”

王不留将视线从账本上离开,等着妻子接下来的话。

宁风云说道,“我和彩云还有美娣要去酒乡县一趟,可能要晚些回来。”

王不留感到好奇,放下算盘,问道,“去酒乡县作什么,买东西的话,可以去天香县啊。”

翻了一个白眼的宁风云,站起身,伸了一个充满诱惑的懒腰,身体曲线毕现,“不用你管,这些天我不在家,为了防止你做坏事,我觉得有必要做一些措施,反正店里也没有什么客人,就先打烊吧。”

说完,宁风云端着空碗,走进了后厨,不一会,又走了出来,径直去了后院。

王不留苦笑一声,关上店门,在店外挂上打烊的牌子......

村外,陇焯一行三人走在土路上,满脸络腮胡的粗腰汉子不解道,“公子,为什么不雇一辆马车?”

陇焯的身体还有些疲惫,此时没走多远,就已经喘着粗气,大汗淋漓,“不行,马车目标太大,空间又有局限性,一旦我们被围困其中,断然很难逃脱,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再次找上门的,为了斩草除根,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粗腰汉子仍然有些不解,“可是,如果他们不出手怎么办?”

一袭黑衣的白渊大笑一声,“这样更好,等我们平安到了酒乡县,就算他们想出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了,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跟陇氏家族掰手腕子,不过,我相信朱房主不是这么胆小的一个人,是不是啊?”

白渊在原地站定,扭身看向一处,狭长的双眼,精光毕现,腰上的铁索蠢蠢欲动,骷髅头的嘴巴一开一合,就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它好大开杀戒。

粗腰汉子见此,大吼一声,抽出身后板斧,将陇焯挡在身后,以防不测。

陇焯咬着牙,拔出长剑,他相信白渊的直觉。

果不其然,一声长啸从一处及其隐蔽的树丛中传出,紧接着,数十声长啸声交相辉映,瘦长的身影在三人四周落定,三道气势与其他人明显不同的身影从树丛中走出,他们是门槛房的五虎其中的三位。

朱修义,身穿黄衣,一头短发,手上戴着一个黄色的手套,人山境四关。

朱腾飞,相同黄衣,一头过肩长发,背上背着一把断刀,人山境四关。

朱扼泽,紫色劲衣,身上缠绕着一层画满字符的红布,诡异直至,双手其长,握着两把匕首,人山境六关。

朱扼泽站在三人之间,拿着匕首的左手放在脑后,声音有些干哑,“你们谁是陇焯?”

早已做好战斗准备的陇焯,向前一步,却又被白渊推了过去,“你们连目标都不认识,就敢出手。”

朱扼泽放下左手,无精打采道,“房主的命令,实在是不敢违抗。不过现在不需要知道楼,反正你们都要死,谁是谁,也没什么所谓了。”

白渊向前踏一步,腰上的绳鞭舒展开来,在四周盘踞,好像一条吐着信子的大蛇,“你们谁先上?”

早已按耐不住的朱腾飞,抽出断刀,一步踏出,身体激射而去,朗声大喊,“我先来。”

白渊暗笑一声,双脚在地上接连踩踏,身形飘渺,出现层层叠影,在众人之间游走,断刀一击不成,朱腾飞深吸一口气,防止白渊偷袭,身形在空中腾挪,接连砍出两刀。

可是,拳头还没有完全打出,就被绳索捆绑住,白渊的身影在断刀身边出现,白渊伸出两指,夹住断刀,另外一只手在朱腾飞的身上连点几下,朱腾飞暗叫一声不好,可惜为时已晚,失去知觉之前,朱腾飞看到一个刀片从自己眼前划过,直直地扎在自己的脑门上,白渊拍拍手,一脚踢开还有余温的尸体,笑道,“下一个,是谁?”

没想到,不过三招,自己人就倒下一员大将,所有人都感到愕然。

朱修义心中有些打鼓,朱腾飞的实力他很清楚,两人经常在一起切磋,并没有太大的差距,如果朱腾飞在对方手上走不过三招,那么恐怕自己也相差无几。不过,现在的指挥权在朱扼泽手上,这个家伙的脾气又臭又硬,他不说退,没人敢走,但愿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朱修义在心中祈祷。

擅使匕首的朱扼泽看着死去同伴的尸体,心中并没有多大感觉,因为他和他们并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房主之前有令,不得过多纠缠,为了之后的计划,至多只能死一个人的话,他倒是很想会一会对方,看看到底谁才是一名合格的杀手。

朱扼泽收起手中匕首,叹息一声,“这次我们认栽,但不代表我们认输,抬走尸体,我们来日方长。”

朱扼泽率先离去,朱修义也不想待在这里,杀气腾腾的门槛房,最后在折损一员大将的前提下,铩羽而归。

就在陇焯放下戒备,长舒一口气的时候,白渊再一次警惕四周,身边铁索不停的旋转,变幻着各种形状,三人身后不远处,一个手拿枯树枝,腰系红葫芦的白胡子老人,摇晃着身子走来,经过三人身旁,老人的身上传来很大的酒味,滴酒不沾的白渊侧身一躲,老人喃喃道,“这个不喝酒,无趣。”

等老人走远,陇焯三人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

蒙程从王在留的宅子里出来,便转身离开了村子,前往无名山。

天色渐早,蒙程便减缓了脚步,以往都是腾跃在树林之间的他很少像这=这样慢腾腾的走在山路上。

无名山绵延数万里,占据了邨州将近三分之二的地域,里面住着数之不尽的窟兽和精灵。

早些年间,想要进山,必须要找人同行,才可以保证没有生命之忧,而现如今,只要是不越过戒线,就可以肆意的在山中逗留,而这一切都还要归功于万年前的锁沦大帝,如果不是他带领人族一举歼灭死灵族的阴谋,最终与窟兽和精灵缔结盟约,人族也不会有现如今的昌盛与祥和,只是这份祥和很快就要被打破。

蒙程穿过树丛,在沿途做下记号,今天他要前往之前从未踏足过的区域。

山峦叠嶂的悬崖峭壁,上面没有任何的立足之地,蒙程只能依靠着自己的体力和拳头在岩石上,砸开一个个可以用来攀爬的坑洞,这座断崖位于无名山的前端,老实说,无名山的前端有多大,蒙程也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够找到这里还要仰靠于那本老槐村几乎人手一本的《天首日志》,书上有很详细的地图与介绍,除此之外,还有村中老人,寇淮的口头嘱托。

老人曾说,“在无名山中,有三个地方,藏有异宝,这一点是连菊白水都不曾知晓的,现在我把那三个地方告诉你,你过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蒙程了然,看来老人是把龙鳞藏在了山中,难怪无法在村中感知到它,可是,这些地方未免太过偏僻了。

除了龙鳞,还有另外两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蒙程双手紧抓岩石上细窄的裂缝,整个身体挂在峭壁外,大口喘着粗气,全身酸痛,他瞅准时机,将身体轻轻左右摇晃,等到身体摇摆的幅度足够将他甩起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荡起,松开双手,身体腾空,在空中旋转两圈半,身体落在断崖之上,蒙程整个人像是从海里捞出来一样,衣衫全部湿透。

蒙程喃喃道,“看来只是凭借自己的体魄,不使用灵力的话,还是有些勉强。”

世间修道者,共分两类,一是人道和拳道,二是剑道,枪道和刀道。

修习人道和拳道的修道者,在心有余而力又足的情况下,还可以修习其他道途,这是优势,也是麻烦事。

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那些不使用剑,枪和刀为武器的修道者,不是拳道就是人道。

停歇片刻,蒙程估算着自己的体力,简单的吃过随身带的食物,便又开始上路。

穿过断崖,下面的路,就要好走的多。

面对陌生的环境,蒙程总是能够调动身体百分之一百二的警惕与敏捷,这是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容不得他马虎。与村边周围的山林不同,这里的树木从上到下,都透漏着一股子邪性,好在蒙程在下断崖之前,就已经作过功课,菊白水在书中为这段区域命名为‘无骨之地’,显而易见,这里到处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窟兽亦或者精灵。

踢开脚边蠕动的虫子,蒙程忍着胃里的恶心,蹲下身,细细察看,这是一种没有骨头,全身上下由一层肥油包裹的白色虫子,虫子的行动速度很慢,身体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白色的西线,蒙程凑近去看,竟是一颗颗细如发丝的卵。

蒙程深呼一口气,站起身,发现自己已经被这种虫子包围了。

虫子在蒙程脚下产下虫卵,然后又从别处搬运来一些红色的树叶,树叶上面还有一些腐肉和水滴,难道这种虫子是肉食动物?

蒙程忍下心中疑惑,他感到背上好像爬着什么东西,沉甸甸的,他没有回头去看,而是双腿叉开,微蹲,灵力汇聚在脚上,奋力一蹬,整个身体激射而出,腾空在阳光之下,只听见,背上传来‘滋滋滋’的声音,随着一声‘叽’叫,一个正在浑身散发着焦臭,正在慢慢融化的黑色的物体掉落在了地上,细看,原来是那种虫子的大型体。

虫子掉在地上,瞬间被其他虫子爬满全身,蒙程不敢再落下,他双手结印,依靠着体内浑厚的灵力,施展了一个名为‘青叶落’的法术,这是一种可以使身体短暂停留在空中的法术,很简单,但是也很考验施术者对灵力的把控,最为主要的是,这种法术依靠的不是双手而是双脚对灵力的把控。

根据这种法术对灵力的消耗速度和自己体内灵力的存储情况,蒙程大致判断了一下,自己可以漂浮在天上三个月的时间。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高速飞行的情况。

但是村子里的那些孩子可等不了他这么久,蒙程心有余悸的看向身下,本来这次就只是确认一下异宝的埋藏点,看看异宝是否安全,但是眼下这种形式,自己一个人虽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也要耽搁一段时间,考虑村中的情况,蒙程打算打道回府,等周天申他们能够自己修道再来也不迟。

蒙程找准一个方向,双腿在空中不停的蹬踢,身体好像一只雏鸟在天空中拙略的飞翔。

对于他来说,法术这种东西,毕竟是不常用的。

——————

蒙程走后,名为‘无骨之地’的地区,再次陷入沉寂,直到银白色胡子老人的到来。

白胡子老人晃荡着手中的酒葫芦,听着里面的声响,里面的酒已经所剩不多,老人皱着脸,可怜兮兮的放下葫芦,使劲的吧唧嘴,抬起一脚,狠狠的踩死那些运气不好的白色虫子,谁让他们这么不长眼。

闻到老人身上的酒味,所有的虫子像是遇到了天敌般,蜷缩着身体,不敢乱动。

老人愤恨的踩了几脚,心中的郁闷散了一半,叹息一声,向山林深处走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老人在一颗高耸入云的大树前停下,树上蛰伏着很多的天候鸟,它们四肢粗壮如猿,头大如斗,尖嘴猴腮,闭目沉睡着。兴许是老人身上的酒味太大,那些体型很小的天候鸟,不安的扭动着身体,躁动不安,它们身边那些体格较大的天候鸟,用力按着它们的身子,颤抖着身体,不敢乱动。老人呵呵一笑,打开酒葫芦,喝一小口,羡慕道,“这样的生活真是不错啊,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着,怎么样啊,袁笠翁,这样的日子不比之前的差吧。”

大树剧烈抖动,卑微的天候鸟像是得到恩赦般,鸣叫着飞向天际,大树陷入沉寂,枯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枝。

一声冷喝从树中传来,数不尽的藤条从大树之后蔓延开来,抽在白胡子老人的身上,打落下很多的灰尘。

老人笑道,“还有按摩,不错,不错,这就是我为什么先来找你的原因。袁笠翁,你真是太会体贴人了。”

藤条骤然停下动作,枯萎凋落。

老人狞笑着,“怎么,这么快就没力气了?”

大树开始崩裂,不消一刻,树干碎裂成渣,一个枯槁的身影站在灰烬上,那是一张干净、白褶的面容,双眼无神,全身赤裸。

老人大笑,“好你个袁笠翁,躲在这里也不肯偷懒,也好,正好省我一顿功夫。”

被老人称呼为袁笠翁的干净青年,随意的活动着身体,眼神冷漠的看着这个世界,“现在是什么时间?”

老人喝尽酒葫芦里面的烈酒,悬挂在腰上,又从另一侧拿出枯树枝,枯树枝上的十片树叶,已经有两片趋近枯黄,分别在树枝的末尾和倒数第二的位置,老人双指摘下倒数第二片叶子,随手一甩,树叶悬停在袁笠翁面前,袁笠翁歪着脑袋,不明所以,狭长的眉毛上沾着些许的灰尘。

老人大喝一声,无尽灵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周遭树木承受着摧枯拉朽的折磨,很快便化为虚无,唯有袁笠翁所站之地,不受其影响,好像有一道透明屏障竖立在其身前,所有的劲爆灵力经过那道屏障,都被转化为柔和的风流,吹拂着袁笠翁的鬓间长发,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旋风在袁笠翁的脚下产生,衬托着他的身体,直射天际,又很快落下,四周被狂风卷起灰障,等到灰尘全部散尽之时,一个修长的身影显露而出。

袁笠翁的双眼炯炯有神,精光爆绽,而老人则有些萎靡不振。

袁笠翁说道,“我都想起来了,范进轶,好久不见啊。”

老人坐在地上,丝毫不顾被染脏的衣衫,“你个没良心的,真是浪费我不少精力,唉,这些年的酒都白喝了。”

袁笠翁伸展着身体,惬意的呻吟着,“我沉睡了多久?”

老人冷哼道,“不知道,不过你离死不远了。”

袁笠翁不在意道,“无所谓,反正我已是个死人。”

老人站起身,握着腰上的酒葫芦,将枯树枝插在裤腰上,邋遢之极,“还有一些时间,陪我喝点?”

袁笠翁努努嘴,面容好像一个吃到糖的孩子,天真烂漫,内心却又是孤独寂寞,“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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