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回去少不得麻烦你们,我还是在宫里过吧。”王后淡淡道,什么生辰,这种日子,她早就不过了,方家也好几年没想起这回事,今年怎就想起来了?这里面,说它没古怪都没人信。
“娘娘莫要这么说,家里人都惦念你,盼着你回去呢,尤其是娘,近来天天念叨你,总说想多见见你,只恐日后没多少时间。”方辉说着,竟还有些哽咽,红了眼睛。
说到方老夫人,自己的亲娘,王后也难免有些动容,毕竟从小到大,她跟母亲的感情是最亲厚的,尽管搬入王宫后,母女俩很少见面了,但都彼此惦念着,逢年过节总会互相送些礼物,以表达思念之情。
在娘家,大概也只有母亲是真心待她了。
可是如今母亲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她现在这个鬼样子,要是叫老人家看见了,指不定得哭多少天,又要大病一场,回去不是添乱么?
因此,纵然再想念,她也不能回去。
“娘是年岁大了,就爱胡思乱想,让几个小辈在家里多陪陪她,人多热闹了,她就不会想东想西了,哥哥,你回府后,就说我在宫里很好,叫她不要担心。”
方辉叹道:“你也知道娘年纪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趁着她还在,就该多回去看看她,她最放心不下的,可就是你啊。”
“我知道。”王后垂下眼帘,眼眶湿润,差点落下泪来,“但我如今这模样,母亲见了只会更加伤心,倒不如不见的好,我,我就不回去了,有劳大哥替我多尽份孝心。”
“唉,你既已下决心,我也劝不住你,随你吧。”方辉有些失望,是发自内心的失望,来的时候,他还夸下海口,说一定能劝得妹妹回去见母亲的,一会儿回去该如何面见她老人家?
王后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问:“大哥还有别的事吗?”
“有。”方辉往前走了两步,正要说话,又转头瞅了瞅左右的宫人。
“你们都退下吧。”王后将宫人遣出殿中,走到兄长跟前,道:“大哥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方辉也不拐弯抹角,沉声道:“听说四王子通敌的罪证已经收集齐全了,随时就可以定罪,只是大王那里还不肯表态,所以我想,请你去跟大王说说,劝他早日给四王子定个罪,免得事情拖得久了,生出变故。”
闻言,王后目光一瞥,蹙眉问:“难道说,此事真是你们在背后弄出来的?”她之前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只是心里还抱着点希望,盼着方家人还没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
“虽然我也曾想过用这个方法除掉四王子,但这回出手的,确实不是我,”方辉摇头否认,“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究竟四王子是真的通敌了,还是遭人陷害。”
“你不清楚?”王后将信将疑,心底有新的疑团产生,倘若不是方家在幕后操纵,会是谁?目的何在?她可不认为那人是太子一派,一股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方辉摇头:“不是,所以我才要来请你帮忙,否则我早就拿出更加有力的证据给大王施压了。”
这话王后倒是相信,以自己这位哥哥的手段,只怕不能够把景天照逼到绝路,不可能手软,不至于任由案子拖这么久。
“大王那里,我即便说了也没用,他对我早有戒备之心,不会听我的,相反,我要是劝他处决老四,还会令他生疑。”
“你不必劝大王杀了四王子,只劝他夺了他的王族身份便是,一个被放逐的王子,再也不可能激起什么风浪。”方辉说着,眼里闪着算计的光。
王后垂眸,沉默片刻道:“好,我试试。”
这段时日来,王后对朝堂和后宫的勾心斗角,是越来越疲于应付了,她身心俱疲,只想远离这一切,过几天安宁的日子,可是身为岐国的王后,她这点简单的心愿,却极其奢侈,根本不可能实现。
面对兄长的请求,她不能当面拒绝,只有应承下来,可当兄长一走,她就把事情抛在脑后,不愿再去想,她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暂时获得片刻的清净。
然而这天晚上,岐王突然来了。
人一进门,就怒冲冲地坐在桌边,开始抱怨朝中大臣逼迫她下旨给景天照定罪的事。
王后在一旁听着,始终没有发表意见,待岐王说完了,屋里安静下来,她才倒了茶过去,抚慰道:“大王息怒,先喝口茶降降火吧。”
岐王接过凉茶一饮而尽,将茶杯搁在桌上,怒色却并未消减半分。
“王后,你说,孤究竟该怎么办?现在证据指明,老四确实跟大荣皇帝有勾结,企图借大荣的势力,谋夺王位,还答应之后与大荣平分江山,孤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王后没有立刻作答,反而问:“大王问这话,是真心在询问臣妾的意见,还是只为试探臣妾?”
“当然是询问你的意见。”岐王答道,脸上写着真诚二字。
“如果这样,那臣妾会建议大王,杀了四王子,以正国法。”王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面色平静,“但臣妾还是那句话,这不像是四王子能做出来的事,大王还需慎重考虑。”
岐王盯了她半晌,移开视线望住面前浮在水面的茶叶,若有所思。
王后也不打搅他,只安静地呆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岐王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最近孤手边的公务不算多,能抽出半天来陪陪你,想不想出宫走走?”
他能说出这话,倒是王后怎么也没想到的。
“大王此话当真?不会到时候又突然没时间,食言而肥吧?”
岐王笑了笑:“不会,孤既答应了你,怎会食言?”话一说完,又觉心虚,他食过的言,着实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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