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了一会儿,她压着怒火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
景天照微微挑眉,她什么时候客气过了?
“你还敢杀了本王不成?”
杀了他,自己也跑不了,这是肯定的,而且,还会连累念亲,那小家伙才一岁啊,可不能葬身在异国他乡,再怎么样,她也得带他回到他爹的故乡去,认祖归宗。
“我不敢杀你,但我敢打你,打得你连亲爹都不认得,哈哈哈……”
景天照转过头,眉眼一挑,一脸嫌弃,冷冷地瞅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杨澜赶紧收了笑,轻咳两声道:“赶快给我离开,看见你就烦。”
“这世上,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跟本王说话了,就连你娘当年,对我也是恭敬客气的,杨澜,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之前没有杀你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能够帮你杀了沈河么?”杨澜冷嗤道。
“确实有这个原因,但并不是主要的,”景天照说着,缓缓站了起来,仰头望着天,“最重要的一点,是本王不忍心杀你,只因你是顾知夏的女儿。”
杨澜内心受到震撼,真是如此吗?
可是下一刻又听得他说:“然而此刻,本王却后悔了,当初要是杀了你,本王现在也就省心多了。”
“我都被你囚禁在这里,半步踏不出去了,还能如何让你不省心?”杨澜简直气到翻白眼,她不省心?
僵持了片刻,景天照看着她那右脸上的疤痕,忽然问:“你这脸是被什么人伤的?”
“除了沈贵嫔,还能有谁?”杨澜愤然道,这道疤是祛不掉了,以后一辈子都会跟着她,她可以不一直去在乎,却不能不痛恨沈贵嫔。
沈贵嫔,也是时候处置她了。
景天照如此想着。
“本王走了。”
几天之后,杨澜听到一个消息——沈贵嫔死在了海云宫内。
说是自尽,但她知道,这必然是景天照的手笔,沈贵嫔本身就不是个好人,死就死了,她当然不在乎,应该说,她还应该高兴,终于报了她毁容的仇。
唯一一点遗憾的是,这仇并不是自己亲手所报。
又过了几天,杨澜又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都城快要失守了,很多大臣都开始私下收拾行李,准备跑路,或者暗中跟敌军私通,为自己谋后路。
现在的王都,已经成了风雨飘摇之地。
杨澜自然开心,但同时也担忧,万一景天照一怒之下,拿她和念亲开刀,该怎么办?
又是晚上,景天照再次来到冷宫。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一来就大发脾气,相反,他很平静,平静得反常。
“大王有事吗?”杨澜警惕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护在摇床前面,生怕这人突然发疯,吓到念亲。
景天照只是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径直到桌旁坐下,喝了一口冷茶,缓缓道:“城快守不住了,本王怕是真要做个亡-国之君。”
亡-国之君……这几个字,纵是杨澜这个外人听来,都觉字字戳心,更何况景天照这个当事人?然而,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事已至此,大王还是认命吧,为了城内的百姓以及军中剩余不多的将士着想,不如早日出城献降,以免生灵涂炭。”
“投降?”景天照保持了这么久的淡定终是破了功,“本王堂堂一国之君,怎可能做那种丢尽祖宗脸面的事?即便是死守到最后一刻,以身殉国,本王也绝不可能降!”
“呵……”杨澜并不为他这一番大义凛然而受触动,反而很嫌弃,“你倒是想以身殉国,却也不问问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他们是否也愿意?还有城内十几万的百姓,他们愿不愿意再继续遭受战乱之苦?”
“这个王朝已经走到尽头,到了该落幕的时候,此乃天意,谁也阻止不了,你身为这个国家的君主,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伤亡,而不是为一己私心而令百姓陷于水深火热。”
这番话说出来,她自己也不太信服,设身处地地想想,景天照确实不该降,谁都能降,唯独他不可以,但她是站在百姓的角度来看的。
景天照怒然拍案,与杨澜对视了一眼,拂袖而去。
杨澜早料到这人不会听,故而也并未带希望,可令她大吃一惊的是,第二天晚上,景天照又来了,并说:“本王经过深思熟虑,决定采纳你昨日所提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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