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黄昏来临前,又一次来到了南艺音乐表演系那栋女生宿舍楼下。直到此时,我仍没有主动去获取肖艾的联系方式,不过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便因为婚礼演出的事情找到她,想来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她总是在我需要做某件事情时,及时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和生活中。
这次,我似乎没有前两次那么好运,问了几个女生,都说肖艾今天没有来学校上课,而她们也没有肖艾的联系方式,我只能无奈的请她们等肖艾回来时转告她,说有一个叫做江桥的人来找过她。
离开南艺之后,我的身体愈发的沉重了起来,我又一次去了诊所,又吊了一瓶点滴,而在这漫长的过程中,诊所里与我同样是老街坊,被我称作吴大大的老医生陪我聊起了天,他先是向我问道:“江桥啊,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要是的话,你可得悠着点儿,一旦这身体免疫力低下,什么小病小痛的可就都来了。”
“最近是有点儿累。”
“好好请个假休息几天。”
“我倒是想呢,可这公司也不是我们家开的啊!”
他点了点头,回道:“也是,现在人的工作压力大都快成为常态了,我见过太多人,年纪轻轻身体就已经处于亚健康的状态了。”
“吴大大,咱们能不能不谈这些医疗上的话题啊?”
“没办法,这就是我的职业病!”稍稍停了停他又向我问道:“听说陈艺那丫头从咱们弄堂里搬走了?”
我心中忽然就一痛,然后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晚上那让我近乎绝望的一幕,我的情绪很糟糕,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她这住的好好的怎么就搬走了?”
我轻描淡写的回道:“她在电视台那边早就买好房了,搬走不是早晚的事情嘛。”
“我还以为这丫头要到结过婚了才搬走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真是不错,是咱们这条巷子里的骄傲,以后谁家小伙子要是娶了她,可是几辈子积下来的福气!”
“吴大大,咱们能不能不谈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题?”
“你小子就是嫌我唠叨,得……你好好歇着!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你退下吧。”
吴大大摇头笑了笑,然后离开了我的病床,又在外面的接诊房间里等待着下一个和我一样在这初秋生病的病人。
病房里就这么突然安静了下来,可是我却不能适应了,一直盯着那白到有些晃眼的天花板发呆,可是陈艺昨晚离开时的背影却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里,然后折磨着我脆弱的神经。
也许是盯着天花板太久,我那干涩的眼睛竟然淌出了眼泪,我也懒得去擦,只是想着:如果陈艺还没有搬走,如果没有昨晚的争吵,此时刚好下班的她,是否会买一些稀饭和我喜欢吃的年糕送到诊所里来呢?
也许是心有所想,我下意识的从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将陈艺那早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默念了一遍,又将手机扔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我真的有些累了,累在不懂女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促使陈艺对我发了那么大的火,就算我昨天的行为是欺骗、是谎言,那也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我只是不想她错过自己的幸福。
……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醒来时,吊着的点滴已经快见底,我喊了一声也没有人回应,便自己拔掉了针头,用酒精棉擦了擦之后便离开了诊所,而黄昏也就这么来临了。
老远,我便看见肖艾捧着一杯喝的东西坐在院子的院墙上,她似乎比我还喜欢那个角度下的风景,而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挺佩服她的,因为别人异样的眼光在她眼中只是算个屁,我似乎能想象到:总有一天,所有路过的人都会习惯这么一个喜欢坐在院墙上晃荡着双腿的丫头。
她居高临下的向我问道:“你今天又去学校找我干嘛?”
“你下来和我说话。”
“你上来和我说话。”
“你赶紧下来,我和你说点正经事。”
她一动不动的坐着,回道:“奇怪,谁规定正经的话就不能坐在院墙上说啦?”
这丫头似乎天生就是规则的挑战者,我拗不过她,只得拖着病怏怏的身体也爬上了院墙,然后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她这才又对我说道:“你一个和社会闲散人员差不多的二流子,有什么正经事对我说?”
“我很忙的,好嘛!”
她在夕阳的余晖下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却用一种很惆怅的语气回道:“是啊、是啊,你很忙的,忙着痛苦、忙着忧伤、忙着暗恋陈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