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街的路灯已经亮起,从街外面吹来的风带来了一丝属于这座城市的哀愁,而我的哀愁就是路人的脚步,来来去去,反反复复,然后跟随着时光和各种煎炸食物弥散出来的香气,悄悄溜走……
也许这就是夜晚来临前,面对一座陌生城市最真实的感觉!我喜欢这里陌生的气息,喜欢每一束在眼前摇曳不定的灯光,也喜欢来来往往的游人说着我听不清的话语,唯独不喜欢看见自己的影子时那孤独的感觉!
我忽然好想成为这条老街上的一块砖,没有生命,却如此坚强的与时间争斗了200多年!
掐灭掉手中的烟,我去身边卖整蛊玩具的店里买了一本《孤独九剑》,然后又坐回到长椅上,将书放在自己的头上顶着,以方便肖艾的朋友能够第一时间找到我。
透过橱窗,看见对面茶社里的大屏幕液晶电视正播放着陈艺与另一个男人主持的综艺节目,我没有想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她会以这种方式与我如此接近,可又如此遥远,因为她正在电视的屏幕里吸引着人们喜爱和欣赏的目光,而我仅仅停留在一条不属于我的街区,顶着《孤独九剑》等待一个比这条东关街更陌生的人。
“喂,兄弟,你是肖艾的朋友吗?”
我拿掉顶在头上的《孤独九剑》,然后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
“你好,我叫季小伟,是肖艾在南艺的同门师哥,扬州本地人。”
“你好,我是江桥。”我说着才开始打量他,他比我的年纪略微大些,打扮的很朋克,留着络腮胡,面容倒是很清秀,所以这强烈的反差很容易便让我记住了他的样子。
季小伟看着我手中拿的书,笑道:“这书不错!”
我也下意识的看了看这本刚刚才买的《孤独九剑》,然后扔到他手上说道:“送给你了。”
季小伟接过又笑了笑,然后搭住我的肩引着我向他的咖啡店走去……
……
季小伟的咖啡店名为“1999”,位于与东关街相连接的另一条稍稍偏僻些的巷子里,我站在门口看着有些老旧的店面问道:“这咖啡店为什么起名叫1999?”
季小伟也是烟民,他递给我一支烟,回道:“这间咖啡店是我大姐1999年从国外留学回来后开的,应该算是扬州最早一批的咖啡店了。那时候一杯拿铁只卖4块钱,房租一年8000块,后来我大姐嫁了人,这咖啡店就送给我经营了,现在一杯拿铁39块,一年房租28万!”
我点了点头,似乎一些咖啡店都喜欢以记忆和时间为主题、为噱头,但这间“1999”咖啡才真正是时间的产物,它的底蕴是浑然天成的,而能在变化飞快的市场环境里生存10几年,一定有它独特的魅力和经营心得,所以我很想以“心情咖啡”店老板的身份与季小伟好好聊聊。
推开门走进咖啡店,发现百分之八十的座位都已经有了顾客,但有如此好的生意,咖啡店的装修却很陈旧,灯光也比较偏暗,那正播放着的美国乡村音乐,更是让人很有找一个空位置睡上一觉的冲动。
我与季小伟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便聊起了经营咖啡店的心得,他向我问道:“听肖艾说,你也是做咖啡店的?”
我实话回道:“嗯,但是和你这个没法比,我那个店只是勉强做到盈利,所以特别想向你请教一些经营心得。”
“现在的咖啡店能做到勉强盈利就已经不错了!这年头只要提到咖啡店就是做特色,做情怀,可是时间久了大家就审美疲劳了,对于情怀的热情也渐渐消退,所以消费也就回归到了理性中,顾客更在乎的是你这个咖啡店到底能给他提供什么样的服务,而不是空虚的概念。”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向季小伟问道:“难道现在咖啡店做情怀真的没有出路吗?”
“有啊,当然有,但是得看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公司去做……从前几年开始,出现了一个叫路酷的公司,专做客栈青旅,还有咖啡店酒吧,要说做情怀、玩概念,谁能做的过这样的公司?人家背后可是有大的投资公司为情怀买单的,就算亏了个别店铺,人家也不在乎。”
我感叹道:“这年头连情怀都要规模化去做了吗?”
“人家这个项目确实做的很好,换做其他公司去运营不一定能成功的。听说,路酷的老板就是一个从愤青转型为文青的典型,会玩音乐,又有明星朋友不遗余力的去宣传他的经营情怀,再加上有资本支撑,所以成功也不是偶然!”
我点了点,心中谈不上羡慕,因为我一直是个脚踏实地做事的人,对于那些一夜之间崛起的商业奇迹并不感冒,于是我又向季小伟问道:“那你们这间1999咖啡是怎么在这扁平的市场环境中生存下来的?”
季小伟并没有因为我是同行而藏私,他很大方的对我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咖啡店可以做120多种糕点,60多种口味不一样的咖啡,你相信吗?”
我吃惊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这间看上去非常老旧的咖啡店竟然能够在饮食上做出这么多的品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