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晨,我和肖艾不经意间的相遇,就像一阵黄昏下的风吹过满地的青草丛,我消极,她生机无限,而明天的阳光依然是公平的,她继续生长,我也不会灭,所以何必要说再见。
转眼,她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我又走了大约500步后,便回到了自己住的客栈,而陈艺也已经起了床,她站在客栈的阳台上,手中捧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是散着热气的清茶,她看上去很清闲,就和今天早上的风一样,不争、不怒、不挑唆人的心情
站在楼下的空地里,我又想起了她曾无数次走在我身边的样子,我们曾一起做过很多事情,我不会忘记在18岁时,一个下着小雨的早晨,我骑着单车,她为我打着伞,我们驶过大街小巷,只为了看一看中山路上那些在秋天里落叶的梧桐树。
那天,我们在一个馄饨摊的下面,听着落雨的声音,吃着馄饨,看着满地的梧桐叶,就好像体验了人生最美的风景。以至于傍晚分别时,我们谁也没有舍得说再见。
是的,我也不喜欢说再见,因为人不是雨,雨水一定会有再来的一天,而人与人的告别一不小心便成了永别,即便我们曾信誓旦旦的说过再见。
我因此觉得“再见”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词,最假的承诺,所以我不愿意和自己想再见的人说再见。
我拎着早餐来到了陈艺的身边,我对她说道:“趁热吃吧,看看丽江的馄饨和我们南京有什么不一样。”
陈艺点了点头,她从我的手中接过了筷子,我为她打开了快餐盒,她的早餐就这么在这个放下负担的早晨开始了。
我又去了乔野住的那间客栈,他还没有醒,我便将买的“丽江粑粑”和豆浆放在了他的床头,客栈的服务台有微波炉,他醒了之后热一热就行了。
陈艺已经吃掉了那碗分量很足的馄饨,她一边将快餐盒扔进垃圾桶,一边向我问道:“乔野醒了吗”
“还没,昨天醉的不轻,没那么快醒的。”
“趁他没醒,我们四处走走吧,今天的天气真不错”陈艺说着拎起了自己的手提包,而我走在她的身后,替她拿着遗忘的墨镜和一顶可以遮挡紫外线的帽子。
丽江这个地方,无论冬天还是夏天紫外线都是那么强烈,所以爱美的姑娘来到这里一般都会带一顶漂亮的帽子和墨镜,陈艺也不例外。
走出了客栈我将帽子和墨镜递给了陈艺,她却示意不戴,我这才知道她不是将这两件东西遗忘了,而是她想和我一样走在丽江的古街上,只有离开了墨镜和帽子,我们看到的风景才会是一样的颜色。
一路上,我都和陈艺并肩走着,我们没有说太多话,走的也不算快。片刻之后,陈艺进了一个茶叶店,她买了一斤价值不菲的古树红茶,并将其中的一半分给了我,另一半让老板寄到了南京,我知道她爸喜欢喝云南的茶,所以另一半当然是送给她爸的。
买茶叶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我还是有一些体悟,我总是强调自己和陈艺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可是他爸妈更含辛茹苦的用二十多年培养了她,他们之间有血浓于水的亲情,所以在陈艺的心中,他们理应有着这个世界最重的份量,那么和邱子安结婚,便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我一直这么劝慰着自己,试图减轻自己心中的苦痛,直到陈艺让我去路边的茶楼歇一会儿,我才停止了自我的劝慰。
依旧在茶楼里一个很清静的角落坐下,陈艺要了一壶普洱茶,她在我之前端起了茶杯,虽然此刻我们的交流并不多,但是我明显能够感觉到她今天的心情要好于昨天。
我也随她喝了一小杯茶后,终于开口对她说道:“金秋给我们的那笔50万,就按照她的建议来分配吧,30万你拿去还那些大v的人情,20万我留着我想给自己买辆车。”
我第一次主动和陈艺说起那50万,她有些惊讶,而我说用那20万买一辆车则让她更加惊讶,她问道:“你接下来不是要做婚庆公司吗怎么想起来拿这笔钱去买车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想起:我和赵楚说过,等我们买了自己的车,就加满油打开天窗,从南京的城南开到城北,再从城东开到城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还是个穷光蛋,可我真的很想实现这个梦想,不是说自己一定需要一辆车来证明什么,只是想告诉自己,在那个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我们最奢望的梦想现在也可以实现了那未来一定会更好的,对吗”
陈艺没有反对我用这种方式花掉这20万,她点头回道:“这么做能让你感到快乐的话,你就尽情的去做吧,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世界,赵楚也一定会很高兴的那段日子虽然我没有陪你们一起渡过,但我知道你们有多难尤其是赵楚,至今想起他瘦弱的样子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我沉默不语,心中痛苦的想象着:如果赵楚还活着,他坐在兄弟买的新车里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直到现在,我一想起他为了供我和赵牧上学,选择了钣金这个最苦的工种去学徒,我仍自责不已
许久之后,陈艺终于又轻声向我问道:“江桥,你想过自己以后到底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想过。”
我低声回道,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头顶之上万里无云的世界说道:“我曾经也有过做大款的梦,我梦想自己有一辆奔驰越野车,在市郊的地方有一套三层楼的别墅,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贪图物质生活,我只是只是不想别人看到我江桥时,永远是那副轻贱的目光;我更不想,有一天我要娶自己所爱的人时,没有积蓄,只有一间巴掌大的房子其实,这些年我是有危机感的,不过能力有限,我只能在这个年纪做到现在这个程度了,我真的没有办法跨过穷人和富人之间相隔的那个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