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众人归队收拾行装,相互问候,身后家眷一阵欢呼。此役商队竟无一人丧生,有一名重伤的商人被抬上马车,好生照料,另有几人挂彩,无伤大碍。
傅青云早被鲜血四溅的场面吓得两股战栗,见山匪四散逃去,唯恐和散落的匪徒遭遇,急急杵着拐杖战战兢兢向山脚下走去,期望得到商队的庇护。
几名商人警惕的看着傅青云靠近,待看清傅青云年轻幼稚的枯瘦面孔,又杵着拐杖,便放松了警惕。
一名客商打扮,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冲着傅青云喊道:“小哥,是去南阳城吧,快过来吧,带你一程。”
傅青云正感腿脚酸软,满头冒汗,又担心遭遇山匪毒手,听到中年汉子召唤,高兴的应了一声,一瘸一拐来到中年汉子身边。
但见汉子约莫四十来岁,脸型方正,浓眉大目,面孔极其慈善友好。傅青云有些局促,向中年男子点头微笑致谢。中年汉子爽朗一笑,纵身上了马车,与马车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并肩坐了,侧身伸手将傅青云提上马车,与那少年紧挨着坐下。
商队再次缓缓前进,刚才在拼杀中大显神威的劲装疾服大汉策马扬鞭,喝道开路,气势不凡。看装束,应是商队请的镖卫头子了;马队后面还有五六名年青汉子押队,都是武士打扮,应是镖局的镖卫,适才也甚是勇猛。
商队一共二十几辆马车,满载货物,有粮食、布匹、鲜肉等,都是生活必须之品。其时天下大乱,黎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商队这一批货物,在此乱世算得上是贵重之物了。
正思忖间,中年汉子打马驱车赶上头里带路的镖头,向镖头抱拳问候,说道:“早听说李镖头乃南阳城有名的豪杰,今日方见识到李镖头身手,真是令人佩服之至。”
李镖头哈哈大笑道:“那里、那里,林爷见笑了,鄙人无非占着有一把子力气,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不值一哂。倒是林爷非我江湖中人,面对山匪却夷然不惧,才是英雄本色。”
林爷正色道:“李镖头过谦了,刚才若不是李镖头威震群匪,这一趟怕是要栽在这伏牛山中了。”两人又相互恭维谦虚一番,继续催马前行。
傅青云方知这一带是伏牛山地界。伏牛山这个地名一直保留到后世,山脉由西北向东南延伸,绵延两百多公里,是黄河、长江、淮河的分水岭。山脉海拔不高,多为低山丘陵,却为山匪提供了绝佳的掳掠、藏身之地,因此来往的商队都组队成行,并聘请镖师护卫安全,但仍频频受到山匪的骚扰。
被称着林爷的中年汉子转头看了看傅青云,见傅青云面颊清瘦,身体羸弱,似是吃过不少苦头,遂问道:“小哥,你是哪里人呀?”
傅青云当然无法据实相告,他的经历说起来未免有些惊世骇俗,徒增猜忌,只得搪塞道:“林叔,我是从巴蜀逃难过来的,寻亲未至流落至此。”
傅青云功课不错,知道那时四川盆地一直是以巴蜀标识的。今日四川盆地东部和重庆市部分地区在汉代被称为巴,秦朝周赧王在位时置巴郡,直至隋朝废巴郡为渝州;而成都平原地区从秦朝至汉朝时期都设立为蜀郡,直至唐朝唐玄宗时期升格为成都府。
“哦,没想到小哥竟然跋山涉水,从巴蜀而来。”林叔诧异道。
众人齐齐朝傅青云看过来,见他形体虽然消瘦,但眉目中却饱含山川灵秀,目光平和,沉静如水,心中都隐隐猜度此人必是大户人家,乱世中沦落的公子哥。
他们哪里知道,傅青云自小苦厄缠身,又是一番离奇的生死遭遇,两世为人,心志变得坚毅沉静,气质与寻常少年大是不同。兼之傅青云本身极具才气,与这乱世绝大多数连自己名字也不会写的人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哥哥,我叫林正君,你叫什么名字?”夹在林爷和傅青云中间的少年望着傅青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