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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老家年夜【捉虫+微修,新章晚上八点之后更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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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中年女人连忙抬起头,脸上立刻笑开了花,鸡扔盆里不管了,双手激动的拍着围裙迎上去,声音都颤了:“艾玛!我老儿子可算回来了!”

张母使劲搂着她的老儿子,像不知道咋地好了似的双手连着拍他后背,仰脸细细端详,感叹老儿子长这老高了,白胖白胖的,在城里吃的穿的都挺好吧……张杨看着他妈富态了不少,脸上也养出肉了,跟他爹一样都好好的,心就完全放下来,满心满意只有喜悦和想念。

结果不等张杨说上两句话跟他妈亲热一会儿,张母就摸到了秃噜线的毛衣,立马就狠狠实实给了张杨两下子:“你咋不学好你回家就翻栅栏!衣裳糟践成这爷爷奶奶样!小王八犊子!”

张杨:“……”

张母劈头盖脸把毛衣扒下来,驴车也从门外拉进来了,张父随手两下拴上二黑,赶紧将韩耀往屋里扯。韩耀含笑道:“婶儿你好,我叫韩耀,我是张杨的朋友。”

张母一看当即反应过来,这就是来家过年的客人!一掌将裹着外套四面透风的张杨拍到一旁,开拉门把韩耀迎进屋里,捂着他的手张罗:“来来孩子咱进屋!道上冷坏了吧,快坐这儿噶得,热乎。你先吃个橘子垫巴两口,婶儿给你盛面条去。”

“……”张杨披着外套哆哆嗦嗦杵在院子里,只有一群老母鸡围着他咯咯叫,无比凄凉。

站在外头半天也没人理,张杨委屈够了就蹭进屋,顺门熟路的翻出旧棉衣套上,盘腿上炕,道:“妈,有啥好吃的不,饿了。”

张母在厨房喊话:“有!面条儿!”

北方李家堡地界的这一带,习俗是年三十儿早上吃过水面条,图的是顺风顺水的好兆头。

张母晨起就吃了饭,张父后半夜起身赶车去县城,出门前也吃了碗面,现在日头才上升,他还不觉得饿。于是,就给韩耀和张杨一人盛一海碗宽面条,肘子肉酸菜的卤汁儿,香气四溢。张父摆开炕桌,端出腌好的小咸菜和咸鱼干,让他俩靠着热乎乎的火墙吃。

炒熟喷香的瓜子花生装在大瓷盆中,上面点缀五六个大桔子和苹果,红彤彤的冻柿子和圆滚瓷实的冻梨用水化开,摆在炕沿。这些是张父给韩耀准备的零嘴,张父嘴笨,也不咋会说话,看孩子们都顾着吃饭更不出声了,就把这老些吃喝都放在离韩耀最近的手边上,让他想吃就能拿得到,然后便出屋去,继续给鸡肉摘毛,再拿回厨房叮咣叮咣剁开,东屋没有关严,隐约能闻见飘进来的猪蹄焯水的気哄味儿。

张母给桃酥弄了小鱼儿拌饭,倚着被垛子补毛衣,看他们吃面条,还多预备了一双筷子,时不时腾出手给韩耀夹小菜。

张杨捧着碗吃的呼哧呼哧,两年没吃家里饭,咋吃都觉得香。家里头腌得小芥菜和辣桔梗的味道,省城大胡同任何一家铺子都做不出,小鱼干吃进嘴里也没有腥味,满口都是酥香。

这面条韩耀也吃了上尖儿的两大碗。他上火车之前在家虽然没吃饭,但一路走来还真没觉得饿。只是,这卤汁儿的味道,面条的口感,甚至切刀宽窄都跟张杨平时做的二样不差,韩耀从来皮糙肉厚惯了,不挑食不挑嘴,可到了陌生地方却有惯常的口味,便忍不住多吃了些。

再者也是因为张母在旁边笑呵呵的说话。她也不问韩耀“在城里做啥啊,父母在哪儿啊”之类的话,只是拉拉小家常,没有丝毫刻意的语气,都是谁家结婚,谁家闹分家,谁家媳妇下奶了的小闲话,小老太太别看才四十岁上下,自言自语似的还挺来劲,说道有缘由而韩耀不知道的地方,还会一拍大腿叭叭的讲解起来,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学老鹰像老鹰,学猴子像猴子。

韩耀刚开始也是受拘束,但听着张母东拉西扯,渐渐地心里就放开了,松快了,胃口也敞开了。

张母嘴上不歇气儿,补毛衣的功夫仍是麻利迅速,把下摆破洞补好,韩耀和张杨正好吃完了。她收拾碗筷去洗,直接连轴转,开始准备年夜饭的食材。

韩耀跟着张杨去厨房转悠了一圈,本意是想帮着干活,只是切墩儿改刀的技术活韩耀不会,烧火他倒是驾轻就熟,但张父说啥都不用他来替换,张母也张罗他去屋里睡一觉,吃点儿冻柿子冻梨。最后他晃悠来晃悠去,逮着机会跟张杨去了趟棚子里,帮着把收拾完的半角羊抬进屋解冻。张杨用刨子刨肉片的工夫,韩耀瞅见棚子一角破了个窟窿,直往里漏雪,就翻出工具,鼓鼓俅俅的给修上了。

日头飞快转寰,一晃就过了晌午。厨房里零碎活计做完,只剩熬和烀的工序,张杨可算能腾出空闲歇懒,扯着韩耀上炕,“赶紧上来,咱俩玩一会儿。”

一大只狗熊倚在墙边,靠着枕头,“玩啥?”

张杨翻出扑克兴致勃勃洗开:“贴年糕。”

韩耀:“……”

韩耀想就不明白了,张杨咋地就这么喜欢贴年糕?俩人在家的时候都忙,早出晚归,回来还有电视广播,可就是这样张杨得空了还拽着韩耀不放,非得贴年糕,到后来愈演愈烈,居然学会赌博了,跟韩耀玩儿带钱的,一回五块,比打麻将推牌九还上瘾。

这么从夏天到秋后,院里架的石板桌子上都划出了印,都是张杨收牌时太激动用手抠的。每次玩够了小孩儿能高兴好几天,韩耀就十分痛苦,因为他不管输赢,在葡萄藤底下坐着就招惹一身蚊子包,痛苦不堪不说,还特浪费牙膏。

幸好年三十儿这场贴年糕惨剧最终被客观因素无情的制止了。张杨刚把牌分成两摞,外面黑漆大门就嘎吱一声被推开。

这动静让张杨瞬间垮了肩膀,沮丧的把牌一扔,“完了,今天再别想消停了。”

韩耀抬眼瞥见窗外三个人影,心下了然,缓声安慰小孩儿:“来客人了,接待去吧,哥在厨房听着,完事儿再陪你玩儿。”

张杨撇嘴冷哼:“没时候完事儿,我等会儿还得去旁边屯子,怎么着也得半黑天能回来。”

韩耀揉揉张杨的脑袋,以一种与语气不符的非常欢快的姿势把扑克牌整摞甩到墙角,掐起桃酥去厨房。

张母也听见门外的动静,她得腾出时间招待,熬汤的活儿就落到韩耀身上。

果不其然,正如张杨所说得,接下来一整天他都再没消停过。

先来拜年的是二姨家的仨闺女。张杨换上毛衣,把冻柿子冻梨和干果都推到炕里,大步迈出去把她们引到西屋。张母也过去说话,还得装得热络,结果一聊就是俩小时。紧接着二舅家的闺女和儿子也来了,这些人凑在一块,磨磨唧唧又是俩小时。

张母是长姐,所以弟妹家孩子要先来拜年,然后张杨再跟着他们一同到屯子东边的大舅家拜年,最后去祈盘一队,给二姨二舅问好。老姨家在很远的另一个屯子,约定俗成的等正月十五老姨一家来送灯再见面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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