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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六章(1 / 2)

在新家的第一年,张母说正月里应该点灯放炮仗,给屋子添添喜气和人气,于是一家三口今年不回祈盘,在省城的万丈高空烟火绽放中迎来元旦,迈进千禧年,而后便等着过春节和元宵节。

爆竹声中一岁除,人说“小年到春都是节”,然而随着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过年对于中国人而言早已不再是心中无比期盼的一次奢侈满足,而是最喜庆热闹、最重要并意义深远的传统节日,让奔走劳碌的民众团聚享乐,体会美好和圆满的一年之末,迎接未来的新春之初。近年来,从元旦起就张灯结彩,灯笼和缎子汇成的大红色逐渐蔓延渲染了整个城市,大街小巷,来往皆是大包小裹的人们,喜笑颜开,或是疾步奔走赶着回家过年的工人学生小职员;又或是信步环望的老太太小媳妇,还牵着孩子,举家出来采办年货,挑选对联窗花。所以,如今的老百姓大多无需吝啬年节的花销,商家趁机跟风,礼品愈发新奇,年货也越来越丰富。

如此,腊月和正月这段时间俨然成了商店、市场、餐馆最赚钱的当口,大到超市商厦,小到街边的野集子,全都摩肩接踵,人贴着人,走在里面错不开身,简直让人窒息。小贩的吆喝声我家盖过你家,不绝于耳,雪堆上永远散落择选过后留下的冬储菜叶子;寒冷空气中飘忽大妈讲价时嘴中呼出的雾气;肉摊案板上的一块里脊刚扔上来就有不下三四只手同时去抓,更是常事。

这些都是这个北方城市中极为常见的热火朝天,带着年味儿的热闹。

张杨是最注重过家的人,虽说是个爷们儿,但性格传承了张家的“别家穿盖帘,我也砍大高粱秆;别家包饺子,我也烧水揉面”,凡是旁人有的,咱们家也不能落下,轰轰烈烈采购年货的大潮中,必然会有张杨的身影。这不,离新年还有三四天,张杨牵着儿子,身后跟随一只狗熊到处游荡,看见差不离的买卖地界一定得进去瞅瞅,地毯式扫荡了市中心店铺。

其实往年采购年货,倒也不像这次大张旗鼓,当回正事举家出动。今年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张杨内心的想法驱使——自从韩耀再见到父母,一切如常,只是情绪与以往不同。

虽然是极其微小的变化,但张杨仍能从他的表情语气中察觉出来。张杨猜想了很多,却不能肯定韩耀的想法和心境,更无法干预。说实在话,四条街只要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张杨连在韩耀面前提一嘴都是不敢的,生怕他想起来闹心。

为了帮他缓解情绪,张杨想,郑重其事采购一次年货,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让他明白以前的家再多想就不值当了,现在的家是个真正的家,这也算是个办法。

后来采购并没提供实质性帮助,倒是因为别的什么,韩耀竟好了不少。

那天晚上张杨刚睡下不久,就听玄关钥匙声响,韩耀一步三晃的开门进屋,酒臭烘烘倒在他身边,第二天睡醒忽然整个人都敞亮了不少,倒也说不上高兴,也不是释怀,只看得出怅然与落定,如同豁开了个口子,该开的开了,该明的明了,该卸的卸了。张杨一直不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主动去问在当时又不妥当,直到很久以后,韩耀因为做出另一个决定才说起那天的事,张杨终于明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采购年货的过程总结来说就是“痛并快乐着”,给人一种如履薄冰划爬犁玩儿,被挠脚心笑个不停的痛苦感,明明知知会面对拥挤口角,却又乐此不疲。张杨亦是如此,尤其是领着熊和小崽子一起的时候,额外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比如——

张杨站在农贸市场的咸菜干货摊子前,仔细翻看着大塑料袋里的散装紫菜,被人潮推挤的紧贴在木制矮柜台边缘,脚边叠着之前在超市买的成箱果汁啤酒,精装茶叶,一百斤白面粉。

“老板,这么大片儿的紫菜,多给我找些。”

摊子老板没答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旁地面上的干虾米袋子。

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叼着烟蹲在袋子边,皮手套在臂弯里夹着,两只大手插-进虾米的海洋用力翻搅,搅得布袋里上下颠倒,巨浪翻腾,突然眯起眼仔细观察,拈出一只渍盐的小章鱼,放进小男孩手里,然后继续翻,过了一会儿拈出指甲盖大的一只小螃蟹,交给男孩,再接着找,又挑出一只扭曲翻白眼的小鱼……周围等着买干货的大婶厌恶的皱眉,不忍直视。

张杨:“……”

张杨大箱小箱推着那爷俩走到菜摊前,挑选新鲜翠绿的芹菜和韭菜,准备包饺子拌馅用,春节吃了图个“勤财久财”的好兆头。成捆的蔬菜堆砌在柜台上,张杨从上翻到下,一捆里总有那么一部分不太好,要么就是卸货时沾了雪水。

他喊了声老板,道:“再上几捆我挑挑,这都不行。”

菜摊大娘没答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旁的大葱堆。

一个大老爷们儿领这个小孩崽子,俩人一手一把葱叶,拧来拧去,编成一股麻花辫子,然后又拿起另一把拧了起来。

张杨:“……”

张杨瞬间感到疲惫不堪,无力的拖着面粉袋和饮料箱朝市场门外去了,韩耀赶紧扔了葱,领着张容跟上。

“诶,走市场忒累,儿子实在没意思,我陪他玩会儿。”韩耀接过面粉扛进后备箱,新买的大吉普切诺基内里宽敞,比轿车能多放老多东西了,他把箱子往里一摞,简单清点了成箱的肉蛋和蔬菜,含笑凑近张杨,“这么多肯定够用,咱今天不买了,嗯?我把儿子送家去,到你们老爷子那儿坐坐吧。”

看了看车上的小山,没想到又买了这么多,何止是够用,吃到二月二打嗝带放屁也吃不没。

张杨吁气:“别介了,老爷子惦记张容,我领他去吃顿饭,把年礼送了,让老头儿高兴高兴。”

张容趴在车窗边往外探头,听见这话立刻兴奋的大喊:“金爷爷给我压岁钱喽!”

韩耀笑着应了,驱车扬起阵阵尘烟飞雪。

这些年来,给金老师送年礼早已成了春节前夕的惯例,没有一次是走过场装相了事,张杨诚心诚意,打心底敬爱感激他的老师,年礼是一年到头对老师的答谢和孝敬,从来都要精心准备。

老头儿心里也是一直拿小徒弟当孩儿看待,嘴上不提,其实稀罕的没边儿,张杨十六七跟着他到今年三十出头,每年都还能从老师那处得到压岁钱。红包不很鼓,以前张杨条件不好,也是那年代钱实,老爷子给包的大票仿佛花不完一般;现在张杨每年五十,张容每年一百,外带各式小点心和零食,跟老爷子的外孙一人一半分着吃。

老太婆的饭菜丰盛,老爷子高兴了会喝上二两酒,这时张容的拜年话一出口,能让他乐得整张脸都笑开了,眼角深刻的皱纹延伸进银白的鬓角。

年三十儿韩耀买了两千多块钱的爆竹烟火,领着张容在广场厚重的积雪里可劲儿放炮仗玩,掐点等到春节联欢晚会开演,赶紧上楼看电视,带进屋里一股浓重的尘嚣气息。

三口人吃热气腾腾的饺子,张容坚持守岁,挺到《难忘今宵》唱完,终于支撑不住倒头打起了小呼噜。张杨把他抱上小阁楼,关了电视机,和韩耀面对面坐着喝酒说话,难得的只有他们俩在一起,看落地窗外直冲云霄的绚烂烟花。

在新家的第一年,张母说正月里应该点灯放炮仗,给屋子添添喜气和人气,于是一家三口今年不回祈盘,在省城的万丈高空烟火绽放中迎来元旦,迈进千禧年,而后便等着过春节和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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