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时间能发生什么?
断了腿的洗砚在大夫开放调养下,如今已经能在屋子里慢慢移动几步了;唐宾火速跟孔端大学士家的小闺女订了婚,正就赶在恪亲王爷去世,他那族姑世子妃变成为郡王妃之前;唐世子妃变成了郡王妃之后,不久李家李四爷的嫡次女跟唐宁定下了婚约,李四爷是李太傅的四子,当今皇后四弟,本身外任为通州州府,据说大为满意唐宁唐阁老嫡孙、郡王妃侄子的身份,唐宁跟着自家表哥新任恪郡王士子还进宫见了皇后娘娘……
关于唐家的事越来越多,贾母不动如山,只等着看贾瑚倒霉,王氏为此回了好几趟娘家,和大嫂周氏私下里躲着偷笑。【】贾赦胆子小,回来倒是拉着贾瑚说了一通,怪他接了个烫手山芋回来。可事已至此,贾瑚又是做过的事从来不后悔的,贾赦便是再生气,也说服不了他把洗砚赶出去,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和张氏抱怨,儿子越大越不听话,到现在,也就指着他师傅还能护一护他。
“那个唐宾,到底跟瑚哥儿多好?瑚哥儿这么帮他?现在唐家本家可是攀上了大皇子皇后娘娘,我就怕一个不小心,咱们瑚儿得受累。”贾赦一想起这事就忧心忡忡,祖上有德才生出了这么个给他长脸有本事的儿子,贾赦实在是怕一不小心,自己的好儿子就被耽误了前程,他还这么年轻呢。
张氏何尝不是满腹怨言,倒不是不相信儿子没有能力应对官场上的那些刁难,怎么说自己这边也不是就没了亲友故旧帮衬,会不会被牵累还不一定呢,她烦恼的是,平白闹了这么一出,本来大好的局面,被毁了个干干净净,贾瑚的婚事,可是叫她愁坏了。
“我儿好难得考了个探花郎,满京里勋贵,谁家儿孙有我儿这般出息?还能文能武,长相出众,脾性也好?不是我自夸,哪家姑娘能嫁给我儿,真是前辈子修来的。早前瑚儿中举后,多少人家来跟我探口风,想给瑚儿说媒?如今倒好,一个个的,居然还跟我推脱起来,打量着想稳坐高台先看着,呸,我儿还是他们挑挑拣拣的?”自家儿子自家疼,张氏想到那些人前后变化的嘴脸,恨不能一口唾沫砸人家脸上,气得肝都发颤,又气贾瑚不听话,议亲关头闹出这么些破事,又恨那些个说亲的人前后反复没诚意,“我儿这般人品,还愁找不到好亲事?这些人今日敢这般待我,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儿绝不会娶这样人家的姑娘!”
可话虽如此说,贾瑚眼见得是要麻烦缠身,谁家不希望女儿过好日子,要贾瑚真倒霉了,他们把女儿嫁过去,不是生生推女儿入火坑吗?便是不心疼女儿,到底十几年养大,与其送入火坑能不能得好处还不一定,京里这么多人家,自己随便另找一家又不难?何苦在你荣国府上吊死?心疼女儿的人家更是,心存了观望的态度,只等着看贾瑚能不能应付眼前这关,这还是看在贾瑚实在是个出色儿郎的份上。
张氏贾赦齐齐叹口气,先头还是人人夸赞的局面,就因为唐家嫡支现在跟大皇子皇后一派拉上了关系,自家儿子帮了朋友个小忙,结果就落到了这般尴尬境地。
夫妻俩沉默叹息了许久,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尤其是贾赦,当年他爹贾代善在世,四王八公,谁敢这么不给荣国府面子?不说一个宗室恪亲王府,便是皇子皇孙,到荣国府也是客客气气的。如今自己承爵不过十多年,往日老父在时的风光便成了过往云烟,儿子本是出色的,却愣是没个帮扶,做什么都束手束脚。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揪得慌,晚上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张氏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虽然心疼儿子,可跟贾赦也是几十年感情,不是假的,迟疑着跟他商量:“要不,咱们跟瑚儿说说,让他把人送走吧,虽然晚了点,可也算是表态了不是?”自家哪怕衰败不少,到底贾赦还有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呢,四王八公名存实亡,关系也远了不少,但情分多少还有点,大皇子看在这些的面上,想来也不会为难自家人吧。
贾赦断然拒绝了。“这会儿把人交出去,别人得怎么看瑚儿?”别看贾赦嘴上叫得凶,把贾瑚骂的狗血淋头一无是处,出色的长子,给自己长脸的长子,贾赦心底哪有不疼的?出身在勋贵世家,官场上那些门门道道,就算是没经历过,听还没听过?贾瑚现在可不是勋贵武将门庭的人,那是正经科举取士考的探花郎,那些个文人清流,一个个把名声面子看得比天大,什么东西都能往品性上扯。贾瑚今儿把人赶出门去,第二天就能有人在背后戳贾瑚的脊梁骨说他畏惧权贵没有气节,那贾瑚以后,还怎么在文人圈子里混?贾赦不痛快儿子犯糊涂,可情况已经坏下来了,只能在这条道上继续走下去,这样贾瑚还能撈个重情义的好名声,好歹不算是全赔了。“真是儿女债,上辈子欠了这小子的。”贾赦骂一声,照旧让张氏好好照顾好看了洗砚,“瑚儿向来是个机敏的,他既然想跟唐宾交好,咱们又拿他没办法,就照他说的办吧。”
至于贾瑚的婚事,贾赦灰心之余,让张氏也别挑了:“都说患难见真情,咱们这会儿遇到困难,还能把娇养的女儿嫁过来的,人品差不到哪里去,儿子要是也满意,你就定下来得了,老二那边珠哥儿都已经过定了,瑚儿的亲事不能再拖了。”
张氏何尝不知道这点,虽然还有些不甘心,自己儿子明明连公主都娶得,这会儿倒要委屈了。嘴上不敢说,心底只觉得皇后大皇子一派忒的仗势凌人。
贾赦心底也这么想,又觉得自己没用,不能给儿子打拼出个好背景,更是一肚子火气,不想出去得罪人,窝在荣国府里,见谁都不痛快,闹得下人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行差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