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早就饿了,有些烦躁,但还是困得无法苏醒。
隐隐水声传来,室内点燃着香炉,淡淡清香透过香炉袅袅升起,掩盖住周围水中略带水草味的腥气。虽然是在一艘不大的船上,但船舱内布置的却还算舒适豪华,一张柔软大床上睡着一名女子。
也许是需要久卧床榻,她身上未有外衣,只有柔软的雪白中衣,繁绣精致的锦被盖在胸口处,这夏季的中衣是开领,可以看见女子如玉一般的脖颈以及细小诱人的锁骨。
女子很美,即便是睡颜有些苍白仍旧无法惊天的美貌。
“西护法,李姑娘已昏睡两日了,虽用参汤和参片,但两日未曾用膳,多少会有损身体。”说话的是一名少年,身上带着草药味,一看便是精于医道。
在船舷处凝视远方的男子缓缓回过头来,他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但若是真正了解他西凌风之人,会知道,他根本未笑。微笑,是他惯有的表情,就如同正常人的严肃一般。
“嗯,准备药膳。”他想了一下,幽幽地说,重新转过头去,一双眼再次凝视远方的水面,如同那水面之上有什么吸引人之处一般,没人能看到他眼中的矛盾。
少年接到命令后转身而去,不大一会,饭香传来。
少年端着药膳前来,是枸杞人参粥和其他几味小菜,以流食为主,没有干粮。“护法,是由属下喂给李姑娘吗?”
“不,我来。”说着,转身接过盛着药膳的托盘入了船舱内部。
少年恭敬退到一侧,心中却是惊讶不已,像伺候人这种下等事,何时轮到护法大人亲自做?西凌风一身白色纱衣被微风吹起纷飞,身姿挺拔端着满是药膳的托盘,从容又优雅。
步入船舱后,两扇大门骤然关闭,随行数人都在甲板,船舱内只有他与躺在床上的女子两人。
那床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清瑟。
将托盘放在一侧,西凌风俯下身去,长长的发丝垂下,翩翩美男。
他伸手探上李清瑟的脖颈,那里有两根银针,伸手拔下。而后又将一直停留在清瑟头上的四根银针拔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没了这六根银针,处于沉睡中的李清瑟逐渐转醒。
西凌风垂着眼,看着面色缓和的李清瑟,浓密的睫毛垂下,掩住眼中的复杂。李清瑟的身体百毒不侵,无法用迷药将其迷晕,只能用这种过激的银针之法,因阻碍经脉流动,对身体的损耗确实不小。
浓眉的睫毛微微动了一动,就如同睡了一夜的蝴蝶,欲伸展翅膀一般。
挣扎了一会,那蝶翼打开,其中瑰丽的眸子比繁星更为迷人婆娑。也许昏睡久了,清瑟竟迷迷糊糊如同身在迷雾之中,一时间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月……”
樱桃小口张开,那一声呼唤,满是信任和依赖。
西凌风脸上微笑顿了一下,而后又继续,但眸子深处却带着愤恨。他与东倾月是孪生兄弟,无论是容貌还是身姿或者是声音,都是一模一样,旁人根本分不出。所以有些任务甚至是两人同时完成。
很多人分不清两人,他早已习惯,将他认作东护法东倾月之事也时有发生,但此时被李清瑟叫做月,他却烦躁难安。这一刻,他十分痛恨自己与哥哥一模一样的容貌。
“嗯。”最终,他还是微笑的答应了。“起来用些早膳吧。”此时已是清晨,一夜行舟。
清瑟在西凌风的帮助下勉强起身,皱了皱眉,眼中满是迷茫,“这里是哪?发生什么事了?”头很疼,很晕。
西凌风却很淡定,侧过身子,让她躺在自己身上,而后拿过一旁带着薄荷的凉茶,放到她嘴边,慢慢让她饮下漱口。“瑟儿难道你忘了?昨日你来客栈找我,说驸马远行,皇上赐给你二十名美少年你无法抗拒,让我陪你出来走走,我们租下了一条船去看日落。”
他在说谎,哪是昨日发生之事?分明就是两日前!
清瑟饮下的清茶,仔细想了一下,有些事情有印象,她确实到了客栈,好像也说了那二十少年,但……头疼欲裂,还是想睡,难道是凤珠?
人睡久了,血液循环缓慢,就是能造成这样的暂时性失忆,智商降低,何况李清瑟是被人用银针封着脉络,对身体的损伤更大。
虽然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但肚子分明是饿的,饿得咕咕叫。西凌风带着淡笑,将那坛子里的粥盛在碗中,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清瑟,整个过程异常温柔有耐心。
清瑟只觉得好久没吃饭了,这粥吃起来也是异常香甜,一口气吃了半罐,还想吃,但西凌风却不给了。
“瑟儿乖,早膳最好别食用太多,否则影响了午膳的食欲,中午我命人做了新鲜的清蒸鱼,中午多吃一些。”西凌风的声音清朗中带着些许磁性,如同催眠曲一般。
“好。”清瑟想一想,也觉得有礼。
她此时头脑反应慢,即便是平日里头脑灵活也不会想到,西凌风此举是并非是影响中午的食欲,而是过不了一会,又要对她用银针,否则等她头脑清醒过来,就难办了。
西凌风此时将李清瑟的底细摸得差不多,她身上虽有凤珠,隐藏着可怕的力量,但平日里凤珠却不会起作用,她的武功根本敌不过他。可他此时不敢硬来,虽说凤珠平日里不会发作,但一旦是发作,整个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他西凌风不会像东倾月一般意气用事,一旦他接下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饭吃了个八分饱,反正不饿了,清瑟伸手揉了揉自己太阳穴,缓解下疼痛。“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怎么觉得自己昏睡了几天几夜呢浑身血液都不流动了。”其实就是昏睡了两天两夜。
西凌风微笑,伸手揉了揉她苍白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光芒,“这个简单。”说着,便低头像迷迷糊糊的李清瑟吻去。
清瑟大脑迷茫,一双大眼满是无辜,直到对方的舌头伸入自己口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要做什么,赶忙伸手反抗,但随后却被暴风雨一般的热情席卷,一直延续到了一个时辰之后。
李清瑟再次昏昏沉沉的睡去,那六根银针再次刺入了头上和脖颈,身上套着丝绸中衣,如同睡美人一般,只不过也许因为刚刚的激情,她的面颊多了意思红晕。
西凌风则是躺在她身畔,未着寸缕,轻柔的丝被盖在他腰际,上半身裸露在外。皮肤比一般男子要白皙细腻,虽武功高强,但并未有明显的肌肉。
他一只手支起撑住头,面上还是带着惯有的微笑假面,但看向李清瑟的双眼确实无比复杂,深深不舍。
……
大鹏国与北方玥国有着重峦叠嶂,其山势之高,山顶终年皑皑白雪,而天下三大教派的熠教正是建在此地。熠教势力甚大,分支甚多,不仅仅只有此地有驻地,而是此地为主教所在。
也许因为寒冷,李清瑟的困意终于逐渐消散,幽幽醒来。
头脑还在迷茫,却忍不住打冷战,渺茫的双眼看向四周,竟是在铁笼子中!?这一下,余下的困意皆无,活活被吓醒,笼子?怎么在笼子中?
“李清瑟。”一道声音叫她,那声音嘶哑难听,就如同用一把生锈的铁条切割铁块一般。
清瑟顺着声音看去,在硕大的铁笼外,站着数人,为首之人一身黑衣,银色面具紧紧罩在脸上让人看不见其容貌,那艰涩的声音便是黑衣人发出。他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比这严寒更冷的气质。
清瑟的双眼逐渐震惊下来,微微一勾唇,“穆教主,一别几日,近来可好?”声音没了之前的迷茫,满是镇定。
别说在穆天寒身后的众人,就是连穆天寒都一愣,若是常人,定然先质问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而这李清瑟分明就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瞬间便如此镇定!?
仰天大笑,那艰涩难听的笑声仿佛能割破天际一般。“李清瑟,你不怕吗?”穆天寒的声音更是狂妄。
怕有用吗?清瑟在心底回了一句。
虽不知为何沦落到熠教,但已是到了,此时追究原因还不如想想对策,应付接下来的情况。在心中苦笑,无论怎么躲都没用,这龙凤双珠看来就是她李清瑟命中注定的一道劫难。
清瑟笑了,一边娇笑,一边伸手将有些杂乱的发丝顺平。“怕,有用吗?教主若是想见清瑟,派人去个信儿就好,用如此手段,多尴尬?”
“尴尬?大可不必,因为你此次来,就绝不会活着回去。”穆天寒的声音嘶哑,如同死神一般残酷。
清瑟坐了下来,将身上单薄的衣服拢了一拢,“穆教主不就是为了那凤珠吗?清瑟也就不和教主客套了,那凤珠也不是你想要就要,想拿就拿的,你可知道,若是珠子的宿主死于非命,这珠子就随尸体消失。”
清瑟说的不是假话,传说是这样,但却没人证实过,毕竟身上拥有龙凤双珠的人,武功天下无敌不说,还百毒不侵,想死都死不了,只有她李清瑟悲催的吸了一个珠子,不定时发作。
但这么说,穆天寒就不会对她轻举妄动,毕竟这厮因为这珠子费了这么大气力,怎么会让凤珠轻易消失?
“哈哈哈哈——”穆天寒又是狂笑,“这个就不劳烦李盟主操心了,只要不让你死于非命就可。”他这盟主,是来嘲讽李清瑟的。
清瑟扑哧一笑,语气中带着讽刺。“难不成教主要在这笼子中养我一辈子?虽然听说你们这种禁欲练童子功的人寿命长,但你年纪也大了,就算是寿命长,为未必能活过我。”
“只要你病死就行。”穆天寒答。
清瑟一惊,“病死?”
“让你常年受冻,挨饿,身子自然是弱了,想要一副孱弱的身体病死,又有何难?”
清瑟狠狠闭上眼,告诫自己不要将愤怒和害怕表露出来,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冷静下来,将前因后果一一想清楚,才能制定出策略。
再次睁开眼,已一片冷静,冷静得连穆天寒都忍不住暗暗称奇。
“好吧,既然穆教主这么决定,那就这么做吧。”不这么做又能怎样?语气声嘶力竭地和对方抗议,都不如装大度来得舒服,清瑟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坐下,而对方众人都站着,就如同她高高在上,而其他人都罚站一样。
“穆教主,那我怎么来的?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刚刚不是不想问,确实不是问的时机,现在再问也不迟。
穆天寒狂妄地笑了一下,而后微微颔首,从屋外走进一人,那人也是与众人相同的一袭黑衣,只不过在领口和袖口有着天蓝色的火焰纹路,是西凌风。
终于,在李清瑟冷静的面容上多了一丝惊慌,眼中满是疑问和失望。“起初我还不信,如今不信也不行了,月,原来是你。”说着,苦笑。
西凌风突然很恼怒,她的眼中永远是他而非他!是在冰冷水牢中的东倾月而不是站在她面前的西凌风!“李清瑟,我可不是东倾月,记住,本护法是西凌风,是熠教西护法!”他声音不由得大了,失去了冷静。
清瑟愣了一下,目不转睛地凝视他许久,终于,她有了释然的笑。“原来如此,太好了。”
众人不解,西凌风追问,“什么太好了?”
清瑟的笑容满是柔美,她的面容在笑,但一双美眸中的眼泪却滑落。“太好了,背叛我的不是他。”
冷静下来,李清瑟才察觉,这一切都是自己酿成的。东倾月、西凌风,面容声音一模一样,想必是孪生兄弟,而之前自己身份暴露,穆天寒派出了西凌风,想必月已经暴露了吧。
她终于知晓了东倾月为何迟迟不出现,原来,他是用自己的守口如瓶换她安稳的一生!
此时真相大白,她才觉察到之前自己幼稚可笑。她想着让东倾月脱离熠教,谈何容易?身居护法高位,想必知晓教派内的诸多秘密,分支遍布天下的熠教怎能放过他!?
突然想起两人在宫中最后一面,他当时笑着向她承诺,耐心等他,他一定会来接她。当时还未经历风雨的她那般单纯,真的以为他能办到,却忽略了他眼中的留恋与不舍。
是啊,现在回想起来,东倾月的眼神还历历在目,那眼中的爱恋与绝决,便告诉她,他要做的一切。
月啊,好傻的月啊。
清瑟突然很想笑,因为幸福溢满了心胸。她笑出了声,娇笑如同银铃般悦耳动听,晶莹的泪水却根本无法止住,倾泻而出,最终变为大哭。
她好沉重!无法抗拒的(56书库,他为什么要为她做那么多?两人从认识到分开,还不到两个月,他为什么要对她好?用自己的一生来对她好?
西凌风的眉皱着,心中却有一种冲动——若是李清瑟能为他哭,他宁愿去水牢受那冰冷之刑。
“他在哪?定然在受刑吧?”她抬起眼,看向西凌风。
西凌风一愣,教主还在身边,他要如何回答?但看到楚楚可怜的李清瑟,心头却如同刀割一般。“他在水牢中。”莫名其妙地脱口而出。
清瑟点了点头,“也好,有我作伴,他也不会太过孤独。”喃喃自语。
西凌风心头突然涌起无尽怒气,他的存在感呢?在她的眼中,他西凌风又是什么?“李清瑟,你恨我吗?”
“不恨。”清瑟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爱恋,可惜爱的不是西凌风,而是透过他的身影,想着心头之人。“你只是个工具,就如同穆天寒刺我一剑,我不去恨穆天寒而去恨他手中之剑,那岂不是可笑?”
现在回想,这西凌风的漏洞甚多。
他和东倾月虽然一模一样,但差距还是有的。东倾月一脸冰冷,但他的冰冷是外壳,内心是热的、软的;而这西凌风却永远面带微笑,但一切都是假象,内心是冷的、硬的。两人应该是兄弟吧?一个人是外冷内热,一个人则是外热内冷。
“哈哈哈哈。”听到这,在一旁的穆天寒却突然笑了,“李清瑟,你这女人当真有趣,若不是本座对凤珠势在必得,就凭你刚刚那番见解,绝不会杀你。”
清瑟一耸肩,“别说这些马后炮,男人最忌讳放空炮,等你做出了再说,做不到就随意说,少了男人的稳妥。”说到这,顿了一下,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穆天寒,向他身下看了一看。“抱歉,穆大教主,刚刚本盟主说错了,你不是放空炮,而是压根不放炮!话说你那东西长了也没用,割了去也许更能促进功力的提升。”葵花宝典就是个例子。
“你!”穆天寒这辈子都没人这么说过他,怒发冲冠,“李清瑟,你不怕死吗?”
清瑟哈哈大笑,“穆天寒,你要是爷们,现在就杀了我啊?”杀了她,凤珠就没了!
------题外话------
丫头二更奉上,完成诺言,今日超过万更,(*^__^*)嘻嘻……
求表扬!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