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风晚眠牵引着,枯茗眼不看路地专心思考。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跑到风晚眠跟前,被迫使他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问。
“阿眠,我就叫你阿眠,好不好?”枯茗用真挚的眼神看着他,满目是期许。
虽然听起来有点小孩子气,但他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并用指尖戳了戳她秀气的鼻子,“好呢。只许你一人叫。”然而忽视了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马车在山道上急驶着,马儿“哒哒”地奋力前行。进入深山,繁密的枝干遮挡住青天,在地上落下斑驳的树影,没有鸟鸣,也没有花香,周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与诡异。
“阿眠?”枯茗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躲在马车里说不出的恐慌,遂从车帘里探出头来,小心地发问。
“回去。”驾着车的风晚眠也警觉起来,拦住她要往外钻的身子,声音也变得冰冷无情。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冰冷,他又补了一句:“乖,听话。有我在。”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枯茗倍感心安。她窝回车内,背靠着他,双手抱着蜷起的腿坐着,小手紧张地捏起拳。背部传来的热量,驱逐了她内心部分的恐惧与不安。
山林里只有马儿的蹄声,好像连风也静止了。太阳渐渐被乌云隐去了光辉,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风晚眠不由地抽响了马鞭,马儿响应着,也自觉地加速前行,连它也觉察到什么了吧,都想要快速通过着段诡异的山路。
眼看快要出了枝叶繁茂的深林,箭像雨一般从天而降。好生聪慧的布局,在一般人都以为逃离在望而失去警惕的时候杀出,真是煞费苦心。可惜遇错了人。
风晚眠下意识地一手揽住枯茗,一手从车厢内抽出利剑,挡住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射来的箭。箭雨一波又一波,风晚眠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一箭误射中了马儿的臀部,因为疼痛,马儿疯了似地拖着马车跑得更急。
枯茗被马车颠的七荤八素,不知被马儿带到了哪里,只觉得在转圈。风晚眠已跃出马车与黑衣人拼杀。刀剑相触的声音在身后清晰地响起,还时不时有刀嗜血的声音。每一种声音,都在挑起枯茗那根最敏感的神经,心也为之一颤。恐慌与死亡好像都那么近。
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抱住了自己,身体的重心也开始改变。惊魂未定的枯茗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马儿从悬崖上跃下,连带着那架被箭射成花的马车。
“你们是什么人?”风晚眠抱着枯茗将她护着,一手用剑指着前方十数名黑衣人,话中不改千年的冰冷。而剑刃上有红色的粘稠液体滴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来人桀桀一笑,领头人胜券在握般地回答:“要怪只怪你站错了地方,到了阎王那里,可别把怨气撒在兄弟身上。”
“那可要让诸位失望了,我和阎王交情好,阎王不敢收我。”风晚眠显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放开枯茗,用手抚平她凌乱的头发,将她护在身后,“安心等我”在唇滑过她耳际的时候,他悄声道。
“口出狂言。”领头人左手一挥,身后的黑衣人群拥而上,挥刀砍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不自量力。”风晚眠出手之快,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有几名黑衣人倒地,“阿茗,闭上眼睛。”他突然不愿让她见到太多血腥,不愿她看见自己杀戮的一面。
在他面前的黑衣人,如同稻草人一般任他宰割,又像破娃娃一样瞬间无力倒地,只是一个个都惊恐地瞪大双眼。
“疯……疯子……”侥幸存活的黑衣人见到这一幕,害怕得不再往前冲,而是转头拔腿就跑,一边颤抖地叫喊着,青筋布满他恐惧的脸庞。
风晚眠嘴角一撇,转身朝枯茗走去,不顾背后空门大开,同时随手将剑往后一掷。“啊”枯茗听见惨叫睁开眼时,只见风晚眠的剑准确地插在那人的心口处,剑柄在摇晃,满眼的不置信。
“本想放你一条生路,不料你却如此急于求死。”风晚眠走过去反手拔下他心口的剑,并用一只手替他阖上瞪大的眼。
潺潺的溪水,随着风晚眠的到来被染着了鲜艳的红色,又随着上游水流的冲刷,恢复清澈的常态。洗去了剑身的血色,却洗不掉身上的杀戮。
“你……还好吧?”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呆的枯茗,他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吓坏了,他怎么忘了,她还是个孩子啊。
“我没事。”枯茗坐在溪边的石块上,六神无主地回答,“我只是担心你。他们那么多人,来势汹汹,你身上有好多血。”
“被他们的血弄脏了,无妨,我没有受伤。”风晚眠洗净了手上和剑身的血,起身想要牵起枯茗的手。伸出的手犹豫地悬在半空,最终没敢靠近,“走吧。”他悲凉地说道,独自走在前面。
“阿眠。”枯茗脆脆地叫着,小手趁机塞进他宽厚的手掌中,虽然掌心的薄茧,让她有点不舒服。
“阿茗,你不需要这样。”风晚眠平静地说,手却不自主地收紧,“你不害怕吗?”害怕这样的我,害怕今后无尽的杀戮。